看看。”
陳青山拿起剛剛那份報紙遞給他,笑說:“不過龍正翔也確實囂張,江鶴年好歹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真是一點面子不給。”
謝煊翻開報紙,在角落裡找到那則花邊訊息,掃完之後,隨後丟在車座旁,復又靠在椅背上,輕描淡寫道:“待會兒進了上海,繞路去一趟關押江四少的巡捕房。”
“啊?”陳青山不明所以。
謝煊閉上眼睛,說:“你誆了人家三十大洋,讓使署兄弟好吃好喝了一個月,不幫人做點事?好意思?”
“不是……”陳青山道,“那小子就是活該,咱們管那閒事做什麼?保不準還得罪龍爺。”
謝煊輕嗤一聲:“你一個北京城地痞流氓出身的,還怕上海的地痞流氓?”
陳青山嬉皮笑臉道:“跟著三爺您,我有什麼好怕的?”
“行了,讓我眯一會兒,到了叫我。”
“好嘞,您好好睡,我保證車子開得穩穩當當,不吵醒你。”
謝煊唔了一聲,果真是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
江家一家老小等了整整五日,終於接到巡捕房的的通知,讓人去領青竹。江鶴年連忙帶著采薇去了巡捕房。
從被抓那日到現在,青竹已經被關了十來天,雖然沒被用過刑,但本來健康紅潤的一張臉,明顯消瘦了幾分。然而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到來接他的父親,臉紅脖子粗,義憤填膺告狀:“爸爸,龍正翔那狗東西還有沒有王法?我和六姨太清清白白,他根本就是公報私仇?咱們得去告他,上海告不成,就去北京。”
江鶴年面色鐵青,顯然是用力壓抑著怒意。一旁的程展見狀,小聲提醒道:“四少爺,您可別再亂說話了,老爺好不容易託了關係把你放出來,你要再讓人抓到小辮子,要想出來就沒這麼容易了。”
青竹也覺察到父親臉色不對勁,頓時收了聲,扯著采薇的袖子,小聲道:“妹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采薇沉著臉道:“回去再說吧。”
青竹一看父女倆這架勢,知道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要嚴重很多,於是摸摸鼻子,老老實實跟在旁邊往外走。
龍正翔是英租界巡捕房華籍督察長,巡捕房的華人巡捕不少都是青幫的人,今日坐鎮的是一名姓王的華籍副督察長。江家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又是謝家發了話的,來領人時,這王督察接待時頗為殷勤,這會兒把人領了出來,礙於禮數,江鶴年自然是要帶著青竹去跟人道個別。
跟著巡捕來到辦公室,那門半開著,裡面有客人。王督察看到門口的江鶴年,在裡面朗聲道:“江先生,快請進。”
江鶴年帶著一雙兒女進門,卻在看到屋內坐著的男人時,微微一愣。
不僅他愣住,就是采薇也跟著怔了下。
謝煊看到來人,站起身寒暄道:“好久不見,江先生。”
“三公子,好久不見。”江鶴年臉上表情一時十分複雜,想對著這人做個表面功夫,扯起嘴角笑了笑,但這表情實在是做得不到位,比哭還難看。
王督察渾然不覺氣氛微妙,笑嘻嘻道:“謝公子你看,我沒騙你吧,江少爺真的已經被釋放了,關在巡捕房這十來天,也都是一個人住,我們沒對他用過刑。”
謝煊點點頭,淡聲道:“我就是路過而已,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我就不打擾王督察辦公了。”
王督察連忙躬身送他出門:“三公子好走。”
江鶴年回神,也道:“那王督察,這邊沒什麼事的話,我們也先走了,麻煩這些日子對犬子的照顧。”
王督察笑容可掬道:“江先生也走好。”
謝煊雖然生得高大挺拔,又有著一張冷硬的面孔,看上去很是有些驕矜倨傲不好接近,但他的行為舉止還算溫文有禮,到門口時,微微躬身做了個有請的姿勢,讓江鶴年一行人上前。
江鶴年訕訕笑道:“三公子有心了,為了我家這不肖子的事,還親自跑一趟。”
謝煊說:“江先生不用客氣,我也是恰好路過而已。”
江鶴年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這年輕人的面孔,心中五味雜陳。大概是這麼多年,雖然時局不穩,但江家未曾遇到過什麼真正的大危機,以至於他總覺得以江家的財富和人脈,明哲保身不是難事。直到這回青竹闖禍被龍正翔抓走,方才知道,再如何有錢,背後沒有靠山,遇到事也只能任人搓圓揉扁。而要保身,就得寄生於謝家這種行伍門閥,成為任由他們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