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琨道:“但他們家那兩個女兒都是庶女。”
謝煊不以為意地笑了聲:“現在已經是民國,嫡庶又有什麼關係?”
謝珺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著接話道:“三弟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據我所得到的訊息,江家最受寵的女兒還真不是那位出走美國的嫡長女。江鶴年曾經有一位非常寵愛的姨太太,可惜進門三年就過世,只留下一兒一女。江鶴年最疼愛的就是這雙兒女,尤其是那位小女兒,那是正兒八經的掌上明珠,遠遠超過離家的二小姐。”
謝煊轉頭,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眼他。
謝司令來了興趣,挑起眉頭問:“當真?”
謝珺點頭:“應該不會有錯,那位小女兒今年十七歲,據說生得非常漂亮,因為養得嬌貴,在社交圈露面不多,但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江鶴年有這麼一個寶貝千金。”
謝司令抽了口煙,若有所思點點:“原來江家還有這樣的事。”然後朗聲笑道,“沒錯,如今都已經是民國,嫡庶又有多大關係?仲文也是庶出,對我來說,和孟遠季明都是一樣的,誰優秀我就提拔誰,一視同仁。江鶴年是新派人士,只會比我們更開明。只要女孩兒得寵,才貌配得上我兒子,就沒問題。”
謝珺笑說:“依我看,若是咱們真要和江家結親,那位五小姐其實比先前的二小姐更合適。江二小姐是上海灘新女性,據說性子十分叛逆,這樣的女子就算是嫁入咱們家,只怕也是個麻煩。”說著,朝謝煊轉頭一笑,“只怕到時候三弟想娶個姨太太都不大容易。那五小姐卻是個老實聽話的性子,三弟素來不願被約束,我看再適合不過。”
謝司令哈哈大笑,看向謝煊:“季明,你怎麼看?”
謝煊淡聲道:“一切但憑父親安排。”
第20章 二更
南方的雨水; 說來就來。謝煊回到房間時; 外面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他隨便衝了個澡,換了身睡袍,雖然過了子時; 卻還沒有睡意; 便點了一支菸,走到陽臺去抽。
寒風吹進袍子裡,激起一陣戰慄。今晚過去不久的一些片段; 毫無徵兆地跳進了他的腦子裡。
他對跳舞其實沒什麼興趣; 只是許久沒放鬆過; 便藉著今晚的舞會放縱了一回。交換舞伴時,他隨手拉了個女孩兒,不料就是江家那位五小姐。明明不是一個很好的舞伴,全程讓他帶著,可是有些東西卻讓他無法忽視。
女孩兒纖細的腰肢; 柔軟的手; 迷離的燈光下,那雙如同山間小鹿般水潤的雙眼,以及與香水截然不同的,似有似無的馨香。在他懷中起舞時的樣子; 分明帶著點彷徨無措,像是迷失凡間的精靈; 可又始終是那麼淡定從容; 並沒有因為自己那點刻意的小惡作劇; 而失了方寸。
他用力吸了口煙,連帶著將夜間溼潤的冷空氣,也吸進了胸腔,這才將那異樣的情緒壓下去。
“還沒睡?”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夜晚的寧靜。
謝煊轉頭,看向隔壁陽臺的謝珺,輕笑道:“你也是?”
謝珺劃開火柴,一簇小小的火焰在暗影中亮起,照亮了他那張溫潤的俊臉,他點上煙,滅了火,笑說:“轉眼就來上海三個月了,這裡比我記憶中更冷一些。”
謝煊道:“是啊,不過總算不會像北京城那樣,有風雪肆虐的時候。”
“這倒也是,記得有一年下大雪,一覺醒來,咱們家的大門都給雪堵上了。”
謝煊笑:“可不是麼?一腳踩下去能到膝蓋。”
謝珺說:“但屋子裡有地龍和火炕,只要不出去,就特別暖和。坐在炕上,吃著茶和瓜子,看窗外大雪紛飛,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我還記得,小時候咱們三兄弟,老喜歡擠在一塊。”
謝煊點頭:“是啊,那時候,你和大哥什麼都讓著我。”說著轉過頭,怔怔然地看向深不見底的夜色。
謝珺默了片刻,柔聲道:“季明,大哥的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你不要再自責了。何況行軍打仗,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那也怪不得你。”
謝煊吁了口氣,勉強笑了笑:“二哥,我沒事的。”
謝珺點點頭,又笑說:“一直覺得你還是個孩子,沒想到一轉眼,你也要成親了。”
謝煊有些好笑道:“二哥,你也就比我大了三歲。”
“也是,你這個年齡的男子,好多都已經兒女成群。”謝珺笑說,默了片刻,又話鋒一轉問,“今晚父親說得事,你有什麼意見嗎?”
謝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