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更遲疑了起來,猶豫著該如何上前見禮。春霞忽然抬頭,衝她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旁邊的位子笑道:“杜姐來了,請坐吧!”
杜夫人猜不透她話中含義和她的笑容,心中一凜,快步上前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垂首陪笑道:“見過大將軍夫人,民婦是哪個名牌上的人,敢在大將軍夫人面前坐!”
春霞沒料到她會如此,忙起身彎腰去扶她:“杜姐,你這是做什麼呀!快起來吧!”
杜夫人扶著她的手不肯起,仰頭半是蒼白半是羞愧道:“先前民婦口無遮攔,說了好些不該說的糊塗話,還請大將軍夫人您大人大量,原諒民婦吧!民婦——民婦這張嘴真是——真是——”
杜夫人輕輕的顫抖起來,心中陷入了一種走在鋼絲繩上的恐懼,上下左右無遮無攔、無依無靠,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入萬劫不復。這一陣瘋就是眼前這位大將軍夫人輕輕巧巧的一句話。
春霞輕輕的嘆了口氣,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咬得血紅的唇,水霧縈潤的眼睛,還有那驚懼顫抖的神情,她突然極不是滋味起來。
她突然覺得,杜夫人其實也挺可憐的。想必老家也沒有什麼人了,沒了丈夫,又沒有兒女可以傍身,她唯一還擁有的就是自己的年輕和美貌,想要靠著這個為下半生尋一個依靠,這也沒什麼錯。
對她來說,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最有機會可行的辦法了。
而要尋找依靠,還有誰比年東南更合適呢?更何況她有機會住進大將軍府、有機會接近東南,自然將心思打在他的身上。
她與方水秀,與那些一門心思想要做人小老婆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杜姐,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著這麼糊塗呀!”春霞一臉的茫然,失笑道:“你快起來吧!你這樣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杜夫人睜大了眼睛,愣住了。
春霞呵呵一笑,已經用
tang力扶起了她,讓她坐下,自己亦回了座位,笑道:“杜姐快別這樣!先前咱們在軍營裡,杜姐你做事認真勤勉,有條有理,心思縝密,我是很佩服你的!你對我又那麼熱心,告訴我許多這邊的事情、教給我許多話,我這心裡一句句可都記著呢!”
杜夫人臉色又是一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訕訕的。
她有點摸不清春霞的意思了。她先是一臉茫然聽不懂自己的話,這會兒又說一句句都記著,她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你的事兒我問過東南了,東南什麼都告訴我了,杜姐,你也不容易,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只是事已至此,節哀吧!”春霞又是一陣輕嘆。
杜夫人心中越發紛亂如麻、驚疑不定,她是真的叫春霞給繞得糊塗了。大將軍什麼都告訴她了?這個“什麼”究竟包括什麼?一切嗎?也許是的……
她直呼大將軍的名字那麼熟稔自然,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見大將軍果然很疼她,他們夫妻的感情果然極好。自己的丈夫還在的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參將,自己也沒敢直呼他的名字啊!
想起逝去的丈夫,杜夫人心中一陣悲酸,差點兒又落下淚來。如果丈夫還在,她又怎麼會如此?雖然他職位不高,待她卻好,他們的生活一直都很好的。
“大將軍答應的事兒,一定會做到的,杜姐你放心,絕不會不管你。”春霞又是一笑,柔聲說道:“過一陣子等瘟疫的事情完全結束,我就要啟程回京了,到時候你跟我一塊兒走吧,到了京城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家鄉安置——”
“不要!”杜夫人一聽到“回家鄉安置”幾個字臉色一白,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春霞詫異看向她,道:“你——不想回家鄉?”
春霞不禁有些納悶,是個人在外漂泊的,誰心底不念著一句“落葉歸根”,她一聽回家鄉卻害怕成這樣,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還真是有點兒奇怪。
“民婦,民婦已經習慣了這兒的生活,不想離開,謝謝夫人一片好意……”杜夫人也自知失態,忙陪笑著道。
春霞的臉色卻是微微的一沉,心中亦有不悅。不想離開?那麼是想等自己離開之後再痴心妄想自己的男人嗎?
她是個軍中將領遺孀,這身份本就叫人敬重同情,若她真有心算計什麼,年東南百口莫辯,是最不好處理這種事的。
杜夫人也是女人,在這上頭的心思同樣細膩,感覺到了春霞態度的變化,她心中暗叫一聲“糟糕!”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急得起身忙道:“夫人,民婦沒有別的意思,民婦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