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退那兩人,手中鞭子沒頭沒腦的朝著婦人打下去,一邊打一邊罵。
正常情況買回來的人都是商品,為了賣的時候得個好賣相一般不會這樣劈頭蓋臉的抽打,要打也是打在背後、臀上等看不見的地方,或者用手掐,可這時候青袍徒弟顯然是氣壞了,那鞭子一抽起來哪裡還停得下?
張牙婆也氣極了,不停的喝道:“打!給我狠狠的打!往死裡打!老孃倒要看看,今後還有哪個敢這麼沒規矩無法無天!”說完惡狠狠的目光朝一旁的男女們掠過。她的目光所過之處,無人不身子一僵,噤若寒蟬,有些原本看這婦人可憐好不容易鼓起一絲絲勇氣想要上前求情的,頓時全部又給嚇了回去。
“小霞,要不咱們……”周經實在看不下去了,輕輕扯了扯春霞的袖子低聲道。
其實,春霞也早就不忍。她跟周經還不一樣,一個來自現代法治社會的人看到這一幕,除了憐憫嘆息,更多的是憤怒反感。
什麼叫做人命賤如草芥,春霞是頭一回深切的體驗到了,親眼所見的震撼比書上的白紙黑字重得多。她不由暗自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穿成一個奴隸。哪怕家裡再窮,那也是千金不換的自由之身啊!
春霞瞟了一眼傅總管,見他滿臉平靜置若罔聞,顯然對這種事情見得多了。春霞微微暗歎,她當然不能埋怨傅總管冷血無情,所處的社會背景不一樣,價值觀念、社會規則不一樣,她沒有資格來評定對與錯,甚至善與惡,她只能盡她所能,見到了,便幫一把。
“傅總管,這婦人好生可憐,我想……”春霞輕輕對傅總管說道。
既然這婦人的女兒是要被賣給青樓的,她此時開口人家張牙婆不見得買她的帳,若一口堵死了,想要回轉就難了。但傅總管不一樣,傅總管開口,張牙婆總不好一口拒絕,最多故意提價,令她知難而退。
春霞已經做好了準備,多費些錢便費些錢吧!這也是緣分不是?要不然,怎麼好巧不巧偏偏他們來了,那婦人就從那門後頭掙扎著奔出來了?
“你——想幫這婦人?買下她的女兒?”傅總管是個聰明人,自不必春霞將話說完。
“傅總管,請您幫幫我!”春霞忙笑著點頭。
傅總管濃粗的眉毛微微上挑,顯然心裡是不贊同春霞這種同情心氾濫的衝動之舉的,不過,“難得你有這份善心,也罷,咱們既然碰上了,你又開了口,我試著同她說說吧!”
“謝謝傅總管!”春霞忙道謝,連邊上的周經也暗暗鬆了口氣。
傅總管呵呵一笑,“先別急著謝我,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證啊!”
傅總管說著叫停了張牙婆,淡淡向她說了春霞的意思。
那婦人一呆,也停止了哭鬧懇求,白著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祈求而緊張的盯著春霞,滿心期盼這門買賣能做成。
身為奴隸,怎麼樣也脫不了被買賣的命運。叫這姑娘買回去了,怎麼著也比那火坑強!
張牙婆先是勻了兩口氣,跟著猛的一腳將那婦人踹開,踹得她驚叫一聲跌倒在旁,忙掙扎著跪好一聲也不跟吭,生怕惹惱了張牙婆。
張牙婆拂了拂衣裳,這才朝春霞等走過來,為難的笑道:“姑娘看也不看就決定了要買這林婆子的女兒?”
林婆子?春霞瞟了一眼最多四十出頭的婦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張牙婆自己才是名符其實的“張婆子”好不好,虧她叫得倒順口!
“嗯,”春霞點點頭笑道:“我正想找個心靈手巧的姑娘呢!”
“小姐,我女兒心靈手巧出了名的,又勤快又能幹又肯吃苦,真的!”林婦人連忙說道。
“你給我閉嘴!”張牙婆沉臉斷喝,向春霞又笑道:“這兒這麼多姑娘,您要不再挑一個?這個江小芳我已經跟萬紅樓那邊說好了,卻是不好食言——”
“張婆子,”傅總管笑道:“你賣給誰不是賣呀?什麼說好沒說好,貨物既未出手那就做不得數,就當給子孫積點德,還能虧了你的不成!”
聽見傅總管也幫腔,張牙婆有些犯了難,眼珠子一轉便笑道:“瞧傅總管您說的!實不相瞞,做我們這一行的損陰德註定死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能多積點德自然是好事,我哪兒能不樂意吶!只是,我這也是為姑娘打算啊,林小芳的身價銀子可不低呢,姑娘買她,只怕划不來!”
林婦人一聽又急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生生忍住,只管緊張的巴望著春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您開個價便是!劃不划算我自己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