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起數落六房,還數落得比他更起勁。
周連平原來心裡的三四分不平,叫她賣力地捧成了七八分,一跺腳,起了身:“不行,父親不補償我,我問老六要去!不管怎麼說,他那個蔭職原來就是我的。”
秦氏傻了——如霜娘對她的定位,她就是個嘴上很能說但行動約等於零的人。“這,問六弟能要什麼啊?”
她第一個想到是錢,就道:“六房沒多少錢吧?六弟妹空手嫁進來的,六弟的俸祿都是交公中的——就不交也沒多少,要有點什麼積蓄,那多半是太太補貼了去的,你要是打這個主意,太太知道了饒不了你。”
“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問老六要錢去,要了他也不會給我。”周連平嗤了一聲,“我要的是人。”
秦氏心裡立時起了不妙的預感:“……什麼人?”
周連平也不瞞她,嘿嘿笑道:“六房裡有個丫頭挺好的,我幾年前就看準了,只是先頭不好下手,現在老六回來了,我去叫他送給我,想來他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
他說的自然是金盞,當年打她的主意沒打成,沒防備還叫人捶得爬不起來,他事後憤而想報復,卻被周連政找到頭上警告了一番,不得已先吞了這口悶氣。
那往後他雖其心不死,但一直沒找著合適機會,時間久了後慢慢也就忘掉了——外面鬥雞走狗的樂子多得是,一個丫頭,他沒那麼些空閒總記著,但這回秦氏這麼反覆地提著六房,就叫他又把舊事想起來了。
當年周連政不許他打金盞的主意,是因為六房那個母老虎是個孀婦,她身邊的丫頭動不得,可現在沒這個妨礙了吧?他再去要,又有理由,就不信要不到手。
周連平想著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秦氏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她不知道舊日那場糾紛,周連平人沒弄到手,還捱了頓打,這麼丟臉的事當然不會回來和她說,但莫名地,她隱隱有種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當即就要發火,十分按捺著才降下破口而出的尖聲:“院子裡這麼些人還不夠伺候你的?你連我陪嫁裡的粗使丫頭都摸上了,還不足饜,還看上隔房的人了?!”
“你說那個琴兒?”周連平不以為意地道,“我也就圖個新鮮罷了,現在看她也就那樣,正好你不喜歡她,那就隨你打發好了,也讓你出口氣。”
秦氏一點沒有出氣的感覺,她還想吐血——這麼快就隨她處置了,那昨天她那一巴掌到底為什麼挨的?
“我不同意,周連平,你瘋了,你敢去要,要來我也不會準她進我們院子的門!”
周連平酒醒的時候耐性還是挺好的,聞言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道:“你著什麼急,聽我把話說完。我要那丫頭來,可不只是看上她的人了,她娘如今總管著小廚房呢,家底肯定豐厚得很,把她弄了來,我們手頭上都鬆快多了,你不是老抱怨你的首飾樣式少?到時候就能叫她孝敬你了。”
他這麼一說,秦氏很快知道他說的是誰了,但她的想法可和周連平截然不同,金盞這種靠山硬實的家生子要做了周連平的妾,可比琴兒難收拾多了,她腦袋壞了才想往自己院裡撥拉這麼個強敵。
就努力想打消周連平的念頭:“你別想了,那丫頭是六弟妹最得力的大丫頭,將來肯定是留著給六弟收房的,你做哥哥的怎麼能去討要——說不準都已經讓收用過了,那丫頭前一陣不是一直在外書房伺候著?說是孝期裡,收個丫頭又沒那麼講究。”
“嘿嘿,要擱我那是肯定收了,不過老六那個憨小子,打小叫太太管木了,他幹不出這事來。”周連平很肯定地道,說著就起身,“哎,不和你說了,我這就去問老六要去,你給收拾間屋子出來,人回來了好住。”
說著不等回答,匆匆攏袖子走了,把秦氏氣得怔在椅子裡,揉著胸口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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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霜前冷雪後寒,今天積雪化了些,但天氣倒比昨天更冷,呼嘯的寒風吹著,直往骨頭縫裡鑽,這種天氣,一般是不會有人願意串門的。
偏偏周連平就來了。
小丫頭捂著凍紅的臉進來通報的時候,霜娘這裡正聽丫頭們八卦完畢,跟在周連營後面要往書房去,聽了這話,兩個人都停了步。
“……這是方說曹操,曹操就到?”霜娘驚訝地道。也真是太巧了,從沒往迎暉院來過的人,居然今個來了。
金盞正和疊翠兩個收拾著炕桌上的茶水,登時手就一抖,總算還持得住,沒把殘茶潑出來,臉色卻是一下白了。
周連營回頭看一眼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