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趙氏對這個家裡的各種來龍去脈和婆婆的脾性早已一清二楚,知道夏氏就是個紙老虎罷了,捱了罵也不生氣,反倒笑嘻嘻道:“娘,您別惱!好歹大伯也是您的兒子呀!他有了出息您還不跟著享福?就是我們到時候只怕也有不少好處呢!這讀書人呀,名聲是最要緊的了,這不孝的罪名,他可擔當不起!如今他終於去趕考了,您該高興、該盼著他高中才是嘛!”
雖然仍舊不忿苗楚河有出息,可聽了趙氏這話夏氏心裡到底好受了些,想想也對,別說他中了舉人,就算是將來中了狀元,那也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不認她這個母親!哼,想跟苗翠蘭一樣脫離她的掌控?他做夢!
自打苗楚河離開家之後,苗翠蘭和佟玉兒兩個越發的有共同話題了,兩人每天都要念叨他好幾遍,不是估摸著他這會兒大概走了多遠了、到哪兒了,就是念著他有沒有捱餓、天氣好不好、晚上有沒有錯過宿頭等等。
陸小暑兄妹幾個聽得耳朵快起繭子,尤其是陸琦,他是真的太不喜歡唸書了,一聽到這些話便覺心虛,總覺得孃的目光滴溜溜的,轉著轉著就轉到自己身上來了,這令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相比之下,陸小暑姐妹就快活多了。陸小暑已經五歲,基本上屬於想幹點啥都能幹的了的年紀了,娘和小舅母一門心思都在小舅舅身上,她們姐妹倆便等於徹底的放羊了。每日裡與村裡的一群同齡大小的夥伴們上山下河不知玩得多熱鬧。
幾個月的日子轉瞬即逝,苗楚河終於回來了。
他沒有辜負姐姐和妻子的期望,果然帶了個舉人的頭銜回來。
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表示著他終於揚眉吐氣,可是苗楚河卻犯了愁。
他想報答的只是姐姐和姐夫,一點兒也不願意讓夏氏和苗天寶那個無賴沾光。
於是,苗楚河動了點花花腸子,一個人甩開同去趕考的朋友們匆匆趕路,悄無聲息的先回了楓葉村去見姐姐姐夫,找他們拿主意。
苗楚河不敢太張揚,一直在村外無人處的樹林子裡等候著,直到華燈初上夜幕降臨,農人們都已經歸家吃飯了,這才悄然進村,敲響了姐姐家的門。
看到苗楚河回來了,苗翠蘭和佟玉兒歡喜得差點兒眼淚都要出來。
一家子也正在吃飯,苗翠蘭連忙叫佟玉兒打水給他洗臉洗手,又叫陸琦去添碗筷,拉著他的手一個勁的笑道:“回來好,回來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們可都擔心死了!那麼遠的路吶!你看看你怎麼弄得這麼狼狽,天晚了不會在鎮上暫住一宿明天再來家嗎?大晚上的趕路叫人多不放心吶!趕緊洗洗先吃飯吧,想必你也餓了!阿琦啊,先給小舅舅倒杯茶來!”
苗楚河心裡暖呼呼的,只是噙著笑聽著姐姐的嘮叨,聽話的跟佟玉兒出去洗乾淨了,進來坐下,一家子人便開始吃飯。
憐他趕路辛苦,有在外頭風餐露宿的,苗翠蘭和陸忠一個勁的勸他多吃,殷殷切切。苗翠蘭心疼得不得了。這麼遠的路她這輩子都沒去過、連想象都不能夠想象得出來,哪兒有不擔心的?看到兄弟平平安安的回來了,自然比什麼都高興。
苗楚河是真的有點兒餓了,在姐姐姐夫家也不是外人,笑了笑便也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小舅舅、小舅舅!”陸小暑按捺不住忍不住問道:“豫章好不好玩啊?熱鬧不熱鬧?比咱們古溪鎮還熱鬧不?”
“還不快好好吃飯,哪兒有那麼多話呢!”苗翠蘭嗔了陸小暑一眼,眸光中暗含警告。
“小暑乖,好好吃飯,吃好了跟姐姐炕上玩去。”陸忠給她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也說道。
陸小暑撅了撅小嘴有些不高興,心中暗暗納悶,心道爹和娘這是怎麼了嘛,我不就問一句豫章熱鬧不熱鬧嗎?怎麼好像犯了多大的忌諱似的,怎麼回事嘛……
苗楚河也是一怔,忙安慰的輕輕拍了拍陸小暑的背後,含笑道:“豫章很熱鬧,比咱們古溪鎮可熱鬧多了!哎喲,可惜小舅舅回的匆忙,竟忘了給你們帶禮物了!小暑乖,等下回小舅舅帶你們去豫章玩好不好?”
“爹孃會罵我呢!不要!”陸小暑平白捱了爹孃的說教心中十分不快,小嘴一撇,撂下飯碗便走開了。
苗翠蘭和陸忠面面相覷,苗翠蘭倒叫她給氣笑了,嘆氣道:“你看看這孩子,這到底哪兒來的脾氣呀!說一句都說不得!”
“小暑並未做錯什麼,姐姐、姐夫何必對她這麼嚴厲呢,她還是小孩子呢!”苗楚河見了好生不忍,叫了聲“小暑”忙欲起身去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