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楨瞧她的樣子,似乎是考慮到她的心情,收起了略顯嚴肅的神色,彎了彎唇角,“我知曉小友害怕著什麼,只是小友,你該抬頭好好看看我。”
王韞依言抬起頭。
荀楨依舊面帶笑容,他的眼神溫柔得彷彿落滿了星光的湖水,深邃清,又像面對孩子一樣飽含包容與鼓勵。
“小友,你看我是真是幻?”
王韞對上荀楨的目光,“先生當然是真的。”
荀楨笑道,“小友,你摸摸燈罩。”
王韞學著荀楨的動作,摸了摸銅雁魚燈的燈罩,微微的溫熱從燈罩表面傳到手心中。
荀楨道,“雖有‘凡有所相,皆是虛妄’的說法,但是小友需知曉,你所處的是現實,小友那麼聰慧,我相信你能明白我之意思。”
王韞摩挲了一下燈罩。
如此鮮明的溫度,她能感受到出來是初春夜晚的涼風,也能感受到燈罩的溫熱,能聽到荀楨溫和從容的聲音,也能聽到自己緩慢而有力的心跳。
這早已不是她所處的時代了。無論她有多不願意,她都要去接受去面對,當然也包括王家的那些家事。
或許她一直處於被動,除了她不願困在宅院中宅鬥,也和她很難有代入感有關,她就像是在看一部古裝劇,是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卻一直忽略她早就和她以為的劇中人物糾纏不清。
她認命般地鬆開了手,苦笑道,“先生怎麼發現的我一直在逃避的?”
荀楨輕嘆,“我若是看不出來,不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又怎會有今天的薄名?”
是她疏忽了,她一直以為自己表面上已經做得很好了,想不到的是依舊瞞不過荀楨,瞞不過這個曾經的內閣學士。
荀楨道,“我那些學生,張廷溪和方以默雖不如盧子愷等人穩重,但他們都是些俊才,我今日之意不在於你們相互認識後以輩分相稱,更希望日後小友能同他們多多相處,若能引為至交好友那便再好不過。”
“小友,我希望你千萬莫要畫地為牢。”
夜風蕭蕭地吹著窗上的竹篾紙,荀楨的聲音清晰地在房間裡響起,又慢慢被風吹窗紙的聲音所掩蓋。
她明白了。
困住她的不是宅子,也有她自己。
她今天在山頂和荀楨談到了《逍遙遊》,荀楨的意思難道便是指這個嗎?
“先生今日所說的《逍遙遊》便是此意嗎?”
荀楨笑道,“是,也不是。”
王韞不懂,荀楨身上的謎題太多了,她只希望在日後的相處中能慢慢搞清楚,她更不懂的是,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人願意對她這麼好,她爸媽在她做了錯事的時候也會毫不留情地罵她,而荀楨對她彷彿比她爸媽都要好上一些。
心思百轉千回。
王韞最終選擇把雙手搭在膝上,挺直了脊背,“多謝先生。”
荀楨含笑著望著她,又輕輕地嘆息,輕得彷彿是在對著自己說的,“小友如此,教我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導師荀先生哈哈哈,先生髮現了王韞的逃避,王韞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有些事她必須去面對,必須認清自己現在所處的是現實→_→
第23章 考校
約莫辰時,王韞和荀楨到了王家。
而巳時,王韞正面癱著臉,瞅著王觀珏和荀楨。
室外春和日暖,桃花灼灼,春風駘蕩。
而室內卻滿滿當當坐著大方二房眾人。
她早料到會如此,她今日和荀楨見了老太太王高渙等人,一番客套之後,老太太回房歇息,王高溶便提出想要荀楨考校王觀珏學業的請求。
王韞青布囊包著的畫筒,甚至都未來得及開啟交給王高渙。未曾和父母弟弟聯絡感情便要看著荀楨考校王觀珏,王韞簡直無言以對。
別人回門都是拉著新婦的手,親親熱熱地問過得可習慣,夫君人怎麼樣,怎麼偏偏到了她那裡便是拉著荀楨指點王觀珏的學業?
想想也是,老太太和二房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
如果王觀珏回答得好,荀楨收了他做學生都指不定呢。被荀楨收做學生不僅於仕途有益,又能結交世家子,擴充人脈。若是答得不好,得到荀楨指點,也能對學業大有裨益。
雖然自己早有預料,王韞心裡依舊堵得慌。
奈何是王高溶主動提出,王高溶是她伯父,她怎麼也不可能當眾駁了長輩的面子。
因而她只能面癱著臉,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