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平靜了一會兒; 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又忍不住輕輕問王韞,“娘子,人什麼時候到?”
“馬上就來了。”王韞放柔了嗓音。
人命關天的事,荀楨不可能會拖拖拉拉; 畢竟叫人和他一起來要花上一些時間,想必要再等上一等。
王韞其實也很緊張,但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
春天的晚上很冷,冷得王韞有點打顫,她揉了揉起了曾雞皮疙瘩的手臂,突然想到了一個冷笑話。
“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不等女人回應,王韞自顧自道,“從前有顆軟糖,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它突然哀嘆了一聲,哎呀我腳軟了。”說完王韞呵呵地笑了兩聲。
女人:……
王韞也沒指望女人能聽懂,她就這麼和女人又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瞪著雙眼睛瞧著前方漆黑的路。
不知過了多久,昏暗的夜色中忽然閃現了一星火光,在漆黑的夜中格外引人矚目。
王韞頓時激動翻身敲了敲棺材,提醒女人道,“似乎是有人來了,我去瞧瞧。”
漸漸零星的火光地越來越近,連成了一線,伴隨著人紛亂的腳步聲和急促的斷斷續續地交談,順著道路鋪展而來。
在冰冷漆黑的夜中,四周又都是棺材和一個虛弱的女人,此時乍一見溫暖明亮的火光,王韞都快哭了。
瑪德終於來了!
她費力地撐著膝蓋直起身來,伸出雙手來回揮動,同時高聲大呼道,“在這裡!在這裡!”
火把頓時都對準了王韞的方向,把田野照得亮堂堂的恍若白晝。
王韞心中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雖說之前她這麼信誓旦旦地安撫著女人,但說到底她心裡還是沒什麼底的,如今見有人來,王韞緊繃著的身子放鬆下來,雙腿一軟,差點癱倒。
所幸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低聲詢問道,“小友可還安好?”
王韞沒回頭看來人,普天之下,會用“小友”來稱呼她的只有一個人。王韞特想不要臉地往身後的人懷裡弱不禁風地一倒,她這麼想著,竟然真的膽大包天的任憑自己的身子往後仰去。
倒在荀楨溫暖的懷裡,王韞幸福地吐出一口濁氣,她發誓這真的是她乾的最大膽的事了。
她能感受到在她往下倒的瞬間荀楨的身子一僵,而後又好似什麼也未發生一樣穩穩地接住了她。
王韞摸準了荀楨不會鬆手任憑她往下栽的心思,頗有點肆無忌憚。
當然肆無忌憚了,她害怕了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看到了荀楨,簡直就像看到了她爸一樣安心,耍會兒賴皮也無妨吧。
王韞抬起頭看著荀楨。
荀楨垂首望著她,漆黑的瞳仁中含著淡淡的關心和無奈。
糟糕!
被看得有些緊張!
荀楨不幹咳了反而鎮定自若的樣子,把看得王韞心裡一陣發虛,好像是自己的小心思此刻在荀楨面前一覽無遺。
王韞眼珠一轉,當下便裝模作樣地哀嘆了一聲,放柔了嗓音,可憐巴巴道,“先生,你能不能扶我一會兒?我太累了,站不動了。”
荀楨溫慈道,“無事,小友既然累了就靠著我吧。”
得了荀楨的同意,王韞幸福地嘆息。
墮落了她,竟然這麼不要臉地賴在了老年人的懷裡不想走。但是王韞靠著靠著就發現哪裡不太對。
荀楨摟著她摟得自然,兩隻手扶著她的肩頭,就像是爺爺摟著孫女……
爺孫倆其樂融融的,毫無旖旎和親密的氛圍。
什麼鬼啦!
荀楨的懷抱雖然暖心,但是靠得時間不能太久,縱然很留戀荀楨溫暖的懷抱,王韞也是個矜持的少女,何況現在還有正事要做。
她過了把癮,就從荀楨懷裡起身,看著荀楨帶來的人。
跟著荀楨而來的是三四個高大的漢子,個個都拿著錘子、斧頭之類的農具,大漢們衣衫不整,有些甚至衣服都穿反了,明顯是睡夢中被喊醒匆匆套了件就來到這裡。
其中一個領頭似的人物走到王韞身前,他個子十分高,有著張國字臉,見了王韞,他未因為王韞是個年輕的女子便小瞧於她,而是禮貌地寒暄了一番,笑嘆道,“娘子和爺爺真是親密。”
王韞:呃……
荀楨:咳……
領頭人疑惑道:“怎麼了?”
王韞:沒啥沒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