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麼來這裡?”
沒有人回答。我的聲音空蕩蕩地漂泊在人群中,像個無人問津的冷笑話。
“沒人說我也知道,也就那幾招,什麼‘魔頭將在此出世’,什麼‘此子將釀成大禍’,發動輿論誤導人群而已,我見得多了……最多這次主使者特別與眾不同,而且,或許也不算是誤導。”
我慢慢打量著距離我近一些的低階修士,站在我身邊的全都是低階修士,也不知道是誰作出的安排。
常規來講讓低階修士打頭陣探底是正確的做法,但是打探虛實明明就是戰鬥剛剛打響才會有的舉動,而現在的局勢很明顯跳過了前期,直接進入了正面剛終極boss的階段。
被我注視的修士都移開眼神,沒有一個願意和我對視,就好像畏懼我的眼睛裡有什麼魅惑人心的力量,或者說他們僅僅是出於畏懼——這就很沒道理了,就我的估計,這個世界距離我飛昇已經過去了至少五百年,時間長度應該會在五百年到一千年之間。
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那些活的稍微久一點的修士不至於忘記我,但我的訊息不會再流傳下去,所以低階的修士也不至於會知道我。
然而他們的確對我心存畏懼。
我隨便琢磨了一下,就又把這扔到了腦後。
“在過來之前我都還對整件事雲裡霧裡,既感覺像是明白了,又有些似懂非懂的。但是過來之後我忽然全部都想通了,包括我之前猶豫的關節,還有我不敢確定的,關於他的身份,還有我過來之後的經歷……皇帝、王爺、宰相、將軍,可能還有商人、浪子和小廝。”
我踱著步,沒有走出包圍圈給我預留出來的空白。現場寂靜無聲,而無盡海在我腳下高歌,樂曲中有股會讓一切生靈動容的東西。
奇怪的是我以前並沒有聽到過這歌聲。
可能也不奇怪,我以前還沒有渡劫成仙。
這裡沒準兒匯聚了目前為止修行界最為精粹的力量,除開還沒入門的雜魚和還沒有攻擊力的剛到築基期的小輩,我可以斷定所有的修士都來到了這裡,裝備了自己最強的靈器和滿滿的在戰鬥中補充靈氣的丹藥。
我將要面對的是修行界有史以來或許最為慷慨和荒誕的一場戰鬥,他們重視我到用上了最為嗤之以鼻的人海戰術。在這之前只有凡人才會這麼做,利用人數的絕對優勢達成勝利——修士們對此嗤之以鼻,他們追求極端的“精”,正如同他們追求極致的個人主義。
修行界最強的九個渡劫期就隱在千里之外,千里之遠於他們而言不過是瞬息,所以這個距離其實和貼著我的後背沒什麼區別。
在這樣傾巢出動的對待之下,我竟然沒有多少情緒。
和當初最生無可戀的日子理我所擁有的心情非常相似,但好像又更加具有人性一點,因為此刻我並非丁點情緒也沒有,在我心中還有些許的惆悵,只不過這惆悵並不濃烈。
“其實我一直都是那種情緒不怎麼高的人,大概是擁有的很多,永遠都能得到更好的,所以悲喜都很淡,而且總是很快就忘記了。”
我低下頭看著無盡海,反正我知道在場的修士肯定都在認真聽。他們是我的人生中聽我說話最認真的一批人,因為我自己也知道我說話的特點,跳躍性極強、前言不搭後語,經常說著說著就自顧自地發呆,從來不考慮聽眾的心情。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總是隻說給我要殺的人聽。
他們都聽得很認真,而且你不能小看人死前的智慧,又是我能得到驚人之語。而無論他們的身份是販夫走狗還是修士大能,臨死前也就那麼幾種反應,破口大罵、沉思不語、跪地求饒或者唸唸有詞地懺悔。
我遇見過死前像是哲人一樣的小孩子,也遇見過死前痛哭流涕地求饒的修士,可見智慧、靈性這玩意兒跟年齡實在沒多大關係。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起碼現在我理解了。”我嘆了口氣,“要是以前的我站在這裡,一定什麼都不會做。我以前,包括現在,一直覺得自由是最重要的。像是那種二選一的題目,尤其是‘火車開過來,一個小朋友很聽話,在火車不經過的那條軌道上玩耍,另外五個不聽話,在火車要經過的那條軌道上玩耍,你可以變軌,會不會變軌’的題目,我從來都說我不管,我沒有那個權力。”
修士們默默地聽著,有人能聽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但絕大多數都不知道。
這道題選什麼都是錯,所以我什麼都不選。我覺得做一些關於這道題的討論也很沒意思,生命難道是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