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窗,一股清新的涼風攜著絲絲水汽撲面而來,真的是下了雨。
然而四周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真切,只聽得雨滴撲撲落落墜地的聲音。姚姚睡意全無,乾脆合衣,倚著視窗聽雨聲。
聽著聽著,又隱約聽到有人在交談。
姚姚好奇,悄聲走出房門,穿過長廊來到佛堂。
搖曳的燭火下,二人的影子被拉長,一高一矮,斜斜的投在牆壁上,有種詭秘的感覺。
馬美人和美神姐姐?這麼晚了,他們在說什麼?
姚姚找不到時機出去,躲在門板後面又像是在偷聽一樣,正想著乾脆回屋算了,卻聽得那佛堂之中傳來一聲低喝,彷彿帶著慍怒之意,是蘇宓的聲音:
“豬頭,你以為不知道名字就能抹殺她的存在麼?”
“……”
“你可想好了,若你用引魂香喚回少主的魂,這具軀體中的靈魂就會被完全吞噬,你等於殺害了這個女孩子。”
女孩子?他們可是在說自己?
姚姚好奇的從門板後面探出身子,原來那矮矮的影子是正在蒲團之上打坐的韶尊,蘇宓立於他身側,單手掐腰, 表情傲然。
“……她不會死,只是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
“呵,說得動聽,那你為什麼不敢把真相告訴她?你怎麼不跟她講‘沒關係,我們借你的身體裝一下別的東西,你不會死,就是把裡面的東西都換掉而已。’?”
韶尊聞言呼的起身:“事已至此,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下去!”
“真是受不了你們!楚夭夭那個被寵壞了的丫頭到底哪裡好?一個個都似著了瘋魔一般。”
“這一點,你有立場說我麼?”
韶尊冷冷的轉向蘇宓,兩人對視許久,忽而都笑了。
“我這個樣子,又能怎樣?只是那丫頭,我卻覺得並不僅僅是外貌相似。”
“什麼意思?”
“姚姚啊……夭夭……剛聽到名字的時候,我倒是真的嚇了一跳。”
“名字而已,就算是巧合也不足為奇。”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丫頭是楚夭夭的轉世呢?”
“……”
“記得我們離開時冰澗鬼婆說過的那句話麼——‘一柱長明多信命,幾泊煙河枉回川’,當時完全摸不著頭腦,看到那丫頭,我才覺得,會不會指的是這個意思……”
喚魂、殺害、楚夭夭、轉世、鬼婆……
姚姚試圖把這些詞串聯起來——
他們的意思是,他們要借她的身還別人的魂?
只因為她們長得相像?
還是說,這才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所以,他對她的種種,其實都只是為著另一個女人,期待著另一個女人……
而她,他一開始就是要她死的!
姚姚大腦一片空白,她彷彿無意識的挪動腳步,走了出去。
蘇宓聽到腳步聲一頓,就看到角落裡的姚姚。
與記憶裡一樣嬌俏動人的臉龐,卻全然沒有那種懾人的殘豔,此時藏在門廊的陰影裡,只有眼睛亮亮的,分明有水光。
輕嘆一聲,蘇宓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豬頭。
韶尊轉身一怔,默默的看著她從陰影裡一點一點挪了出來——眼圈已經紅了,嘴角卻還倔強的緊緊揚著。
那樣的神態讓韶尊心頭一緊,她與楚夭夭確實太相似了,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恍惚有種動容,但他必須說服自己,所有的不捨都只是因為那張臉。她究竟不是楚夭夭,而對他來說,只有楚夭夭是無可代替的。
但此時,她以那樣的神態與他對望,他又怎能真的全然無視。
她,都聽到了吧?
韶尊想要開口解釋,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本來就不善言辭,只能立在原地與她無聲對望。
他不說話,她便也不說,兩人相距幾步遠卻似隔著懸崖鴻溝,看得一旁的蘇宓直搖頭,無奈喚了一聲“姚姚”,就要走上前去。不想姚姚一把抓起供案上的燭臺,將尖刺對向自己胸前:
“別過來。”
韶尊見狀皺緊了眉頭:
“你幹什麼?”
“你們想要這具身體是吧?如果在胸前戳個洞的話也可以用麼?”
幾乎是低喝,韶尊一字一句的開口:
“把它放下!”
他看到她身子微微一顫,然後她的表情讓他徹底崩潰——那樣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