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公主如今的夫君,顧雙華始終有些拘束,只是低頭跟著他走在迴廊上,直到走到一間臥房前,魏將軍讓守在門口的下人先進去收拾,然後轉向顧雙華,壓低了聲音,無比唏噓道:“你知道嗎?公主等了你很多年。”
顧雙華怔怔抬眸看他,未想到魏將軍竟會知道一切,魏將軍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當初我給你爹爹當了好幾年的副將,而且蘇都督,是我這一世最為景仰崇敬之人。”
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石印章道:“今日是你和公主認親之喜,我想了很久,這樣禮物,你應該會喜歡。”
雙華接過那印章,發現下面用小篆刻著四個字,又聽魏將軍道:“這是當年都督親自刻的,當年他將這印章贈予我,提醒我無論何時,都不能驕躁妄行。都督死後,我一直珍藏著這枚印章,每次見到它,都好像看到都督就在面前一般。”
顧雙華聽見這是爹爹親自刻的,連忙將它握在手心,又一臉感動地對魏將軍道:“這是將軍珍藏之物,今日願意割愛相贈,雙華感激不盡。”
魏將軍笑著搖頭道:“這是都督的東西,也就該是你的東西。”他頓了頓,又道:“我從未有過女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女兒好,你往後在我面前無需拘謹,有什麼想要的儘管告訴我,只要這世上有的,我都盡力給你弄來。”
顧雙華被這豪邁的寵溺感動的想哭,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對他福了一福,實在忍不住開口道:“將軍為何願意對我這般好。”
畢竟她是公主和另一個人生的女兒,難道他完全不會覺得不快或是嫉妒嗎?
魏將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需對自己如此多禮,然後緩緩答道:“因為你是都督的女兒,還因為,我足足花了一年時間,才讓公主走出那間書房,而你,能陪我帶她走出另一個死結,一個困擾了她十七年的死結。”
等顧雙華辭別魏將軍進了房,見到房裡的諸多佈置,一眼就知道是出自公主之手,她捏緊手中的玉章,內心湧上一片溫暖。
十七年來,哪怕會有委屈和不自在,她都將侯府當作家來依戀,到今日才知,原來她還能有另一個家,一個個完完全全接納她的家,和一群真心喜愛她的親人。
她讓丫鬟伺候著洗漱完,也覺得有些累了,可還是坐在窗前,仔細端詳手中的玉章,只見那小篆刻得清遒縱逸,隱隱現出刻字之人的胸襟與氣象。
正看的出神,突然窗稜被什麼砸了下,發出“璞”的輕響,她起先並未在意,可連著響了幾聲,便忍不住開啟窗戶,然後瞪大了眼,懷疑是不是自己生出幻覺,她好像看見顧遠蕭坐在窗前一棵槐樹上,衝她笑著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下巴一抬,示意她出來。
顧雙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隨即趕忙關上窗戶,走出去對外間的丫鬟道:“你們在這兒守著,我去院中轉轉。”
她忐忑地走了幾步,繞過那棵槐樹,果然看見哥哥提著一個朱漆柄的錦盒,背靠著樹幹,笑得如同松月皎皎,風流雲散。
她按著胸口走過去,急切問道:“為何你來公主府,卻不找人通傳呢?”
顧遠蕭笑得有些得意:“這麼晚了,公主不會讓我見你,所以我就乾脆不請自來,直接翻牆過來找你。”
顧雙華聽得心都快跳出來,連忙將他往樹幹後再拉了幾步,壓著聲數落他:“哥哥你瘋了,竟然偷闖公主府,萬一被魏將軍發現了……”
話還沒說完,嘴裡突然被餵了一顆楊梅,冰涼得驅散滿院的暑氣,還帶著碎冰的清新,於是瞪大眼看著哥哥,直到他傾身過來,為她擦去嘴角的:“今日我陪陛下去南山狩獵,看見一片楊梅樹,顆顆楊梅都又紅又大,我記得你最愛吃楊梅,便跳上去摘了些,讓內侍幫我裝起來,再用冰鎮著讓我帶回去。”
“可都已經晚上了,為何還是冰的?”顧雙華嚥下那顆楊梅,忍不住問道。
“誰叫你一向怕熱,我陪陛下回宮後,就借了匹快馬回府,加上侯府那次,一共換了四次冰,所以你吃到時,才能如樹上摘下一般新鮮,又清涼解暑。”
顧雙華眨了眨眼,覺得自己變成了禍國殃民的楊貴妃,低頭道:“不過是冰鎮楊梅而已,公主府裡什麼樣的水果都不缺,何須哥哥費那麼多心思,冒險翻牆送過來,萬一被守衛發現可怎麼辦。”
顧遠蕭一挑眉:“這世上還沒哪個守衛能捉得住我。”然後低下頭,在她耳邊道:“何況這府裡的水果再多再名貴,也不是我親手為你摘的。”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