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最受不得激的性子,一抬下巴道:“不如當我和皇嫂賭上一局如何,到時在壽宴上,是誰的人更受母后讚賞,就算贏了賭局,若是皇嫂贏了,我府裡的東西皇嫂可以隨意挑選,若是皇嫂輸了,也得讓我挑走一樣東西才行。”
皇后撫弄著指上護甲,想到馮夕顏素來的聲譽,太后曾聽過她一次彈奏,當時便讚不絕口,這次壽宴更是親口邀約她來奏曲,所以自己決計不會輸,於是點頭道:“聽起來有趣,那本宮就同你賭上這一局吧。”又輕輕一眨眼道:“公主可千萬要願賭服輸哦。”
公主輕哼一聲,起身將衣袖一揮道:“那就這麼定了,皇嫂不要反悔就好”
到了第二日,馮夕顏早早就來到太后宮裡,被姑母耳提面命交代了一番,她原本就存著志在必得的心,勢要在眾人面前,壓一壓侯府三小姐的風頭,可被皇后叮囑絕不能輸,內心不由得也有些忐忑。
可她轉念一想,自己自幼學琴,師父曾誇讚她的琴技,放眼京城都無幾人能及,怎麼可能會在這樣的場合落於人後呢。
可當她走進秦華殿內,一看正等在那裡的侯府三小姐,暗自攥緊了拳,那股不安漸漸擴大,如細小的水滴,點滴入微地鑿擊牢牢築起的信念。
顧雙華今日穿了華麗的金絲孔雀翎大袖宮服,寬袖做的如荷葉般,層層染著淺紅和金粉。
這時她正低頭撥弄銅爐中炭火,也不知她往炭爐中撒了什麼,白霧便如騰雲般蒸蒸而起,妖妖嬈嬈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而她在眉心貼一片金鈿,凌雲髻刻意梳得在腮邊留下兩縷,隨著動作起落在白霧中飛舞,偶爾抬起被塗上長長一抹桃紅的杏眸,任誰都會看的痴嗔沉迷,不知誤入哪處仙境,氤氳雲霧之中,坐的究竟是出塵的仙子還是勾魂的妖精。
馮夕顏怔怔看了一會兒,轉過神才發現,手心竟然全是熱汗。直到皇后輕輕捏了把她的手臂道:“快去給陛下請安。”
她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看的忘了禮數,連忙慌張地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行禮,可皇帝只是隨手一揮示意她坐下,眼神卻根本沒離開過正坐在銅爐旁的女子。
她深吸口氣,坐到已經準備好的花梨木古琴旁,借低頭調絃的功夫,努力說服自己,千萬不要慌張,就算那人下了如此功夫,也不過是勝於色藝,自己在壽宴上精心裝扮一番,絕不會比她遜色。
這時,顧雙華卻撩著裙襬站起,走到馮夕顏身邊笑著道:“不知馮小姐準備奏什麼曲呢?”
馮夕顏道:“顧姐姐只管煮茶,我自會奏曲與你動作相合。”
顧雙華等的就是她這句,彎腰道:“太后壽宴,你我既然合演,必定是半點差錯都不能出。上次皇后娘娘說過,無論煮茶還是彈琴,用來賀壽都失之清雅,於是我想在煮茶中加一些花樣,不知妹妹能否彈一曲《春江花月夜》與我相合,也讓陛下和娘娘鑑一鑑,是否能哄的太后歡顏。”
馮夕顏手按著琴絃,壽宴上該演奏什麼,有如何變化,她早已想過許多次,怎能由得她來調派。正抿著唇想著該如何拒絕,皇帝卻開口道:“夕顏就依她的奏一曲,朕倒是十分相看,這煮茶究竟能做出如何心思。”
皇帝既然開了口,便是皇后也不好說什麼,只得用眼神示意她先照辦,於是馮夕顏不情不願地奏起一曲《春江花月夜》,對她來說,這樣的曲子實在是駕輕就熟,一時間,琴音如泊泊清泉流入殿中,綿延婉轉、古雅靈透,時而蕩過滑石,時而敲擊碎玉,而撫琴之人彷彿坐在鏡花之上,纖纖十指奏出乾坤萬千,令皇帝和皇后都露出讚許神色。
唯有公主帶著不屑的笑容,示意顧雙華坐回銅爐旁,然後輕輕一拍手。
皇帝和皇后驚訝地看著,顧雙華腰身一軟,手腕如水波般起伏,緊跟著身後曲調的高低,翩然而舞,再加上她裙上雀翎、眉間金鈿,外人觀之便如輕雲蔽月、流風旋雪,驚鴻不可方物。
而她層疊的寬袖之中,竟飄出一縷紫色輕煙,隨著她執壺、擊沸……水袖嫋嫋而動,紫煙竟在空中畫出祥雲般的形狀,再隨白霧散去,香氣芳馥、攝人心魄,看的皇帝忍不住撫掌大叫一聲:“好!”
馮夕顏聽見這一聲好,心中一慌,手下便亂了節拍,索性故意變了奏法,曲調由舒緩變為激昂,高亢明快,直衝雲霄。
可顧雙華不徐不緩,粘著她的曲調將沸水與茶粉攪成澄碧之色,正好隨著《春江花月夜》最後一個音節將茶杯注滿,再開啟放在桌案上的錦盒,只聽在場之人一聲驚歎,從那匣子中竟飛出漫天彩蝶,又盤旋下來,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