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3 / 4)

小說:倖臣 作者:竹水冷

當初她想向段君銘遞降表,又不能現身,是以用箭綁縛了投降書,射到喬少光的轎子上,讓他代為轉達。他也的確沒有辜負她一番求助,不止當時幫她說了情,後來更是幾次相助。想到這些,楚今朝有些慚愧,低頭誠懇道:“今朝在朝中蒙喬叔多番相助,到如今都未曾感謝,實在是慚愧的緊。”

“楚大人”變成“今朝”,“喬大人”變成“喬叔”,這一番話,二人都知曉,已是撇去身份與朝堂的私人對話了。

喬少光微微一笑,道:“今朝的未感謝,又何嘗不是感謝?”頓了頓,他又道,“記得昔日在太學,憶白兄曾與我辯過,何謂忠君愛國。當日憶白兄曾言,君何多,國何多,當忠哪個君,愛哪個國?我輩生於此朝,便須忠此君,生於此國便須忠此國。倘若我輩非生於此朝此國,又當如何?生於此朝此國,長於他朝他國又如何?悠悠千載歷史,朝代更迭,君王承禪,唯一不變的只有這泱泱黃土,與熙熙百姓。忠君愛國,不過是一紙空文,虛幻一場,不若忠於人民愛護腳下土地來的真實。”

父親常說,所有史實即使是事實,也都有立場。有了立場,記錄難免有失偏頗。身為史學家,就該有個史學家的視角,以歷史的角度去看待問題,方能不偏不倚。楚今朝對此一直似懂非懂,有時候覺得明白,有時候卻又混亂。史學家也是人,也有朝代地域限制,怎麼就能跳出自己的狹小視野,而上升到歷史的高度去看問題呢?

“今朝既然已經來到大中朝,為何又還堅持著大中朝與大興朝的分別呢?”

如今聽到父親昔日話語,又加這一句點醒,楚今朝豁然開朗。當下合上地形圖,望著喬少光,滿腹言語,卻一個字未說出。喬少光依然只是微微一笑,抱拳合了合,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楚今朝即戎裝上馬,帶著已忍耐到極致計程車兵出城。忍耐多日,士兵們個個摩拳擦掌,鬥志高昂。

她知道士氣可貴,可這如猛虎出柙計程車兵們,心浮氣躁,若不好好帶領,只會適得其反。於是,兵分四路,喬少光領著主力部隊壓後,左翼命霍穎光攻打晉州北城,西面則派了較弱的一路,為晉州留了條後路。她自己則帶領一路軍,直接朝東城行進。至於南面,那是北江,段懷瑾一直虎視眈眈,根本用不著她操心。

晉州守軍一直嚴密戒備著,見楚今朝帶兵壓過來,早準備了石塊弓箭,要阻擋他們的攻城。但楚今朝並沒有直接紮營就開始攻城,反而在離城幾十米處停了下來,又派人朝城裡喊話,並將一封言辭懇切的招降書射進城內。

晉州如今已經是窮途末路,實在是沒有打的必要了。

“今晉州疲弊,四面皆兵。北方肅慎亦無暇來援,城破只在旦夕之間。今朝本系大興子民,絕無一絲傷害晉州之意。只是不忍兩軍相爭,死傷盡是忠烈士兵,受苦盡是無辜百姓。懇望弘武皇帝以大局為重,只要晉州開城,城中將士欲去欲留各憑意願。有嘉和太子的前例為證,當今聖上仁厚。若弘武帝願同返盛京,必為上賓。今朝頓首。”

招降書射上城樓,很快就有士兵解下送至後方。楚今朝安撫著己方將士耐心等著迴音。其實她並沒有多少把握能說服穆玄鳴投降,但凡事總是得試試的。承宣帝能如此,也許有其他人,也能如此的。此刻,楚今朝是完全體會了當初盛京被圍時的,承宣帝所面臨的二難選擇。

不多時,一身紅色戎裝的穆欽予出現在城樓。她手執著那張招降白絹,展示開來,然後當場將之撕了個粉碎。片片碎絹隨著凜冽北風飄灑,融於雪色之中,有一片甚至被卷至了楚今朝的面前。楚今朝輕輕抬手,將那一片碎絹握於手中。她的心裡也跟這碎絹一樣,裂成無數,然後跌落在冰冷白雪之上。

“楚今朝,你枉為楚姓!”

士兵的振奮吼聲逐漸弱下,一個清脆的聲音穿透著旗風破空傳來。楚今朝還在傷感悲哀中未曾回神,就被這一聲高喝喝出了一個激靈。

她抬頭望去,只見皚皚白雪綿延的城樓之上,軍旗飄飄,穆欽予一身紅衣立於高處,端的是遺世獨立,耀眼非常。她纖纖細指正遙遙地指著城樓下的自己,破口怒罵著:

“想你史學世家楚氏,世承皇恩,代代忠良。天下歸穆,穆戒於楚。國之將衰,你不思忠言勸諫,反而讒言禍國;國之將亡,你不思以身報國,反而貪生賣主;國既已陷,你不思發憤復國,反而離間故國。你倒戈相向,為虎作倀;你陷害忠良,殘殺無辜。你手上沾了多少我大興將士之血,傾盡北江之水也難洗淨!我大興向來只有戰死的將士,絕無投降的懦夫。寡廉鮮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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