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遼帝在齊人邊關,而殺了她兄長的兇手卻已經千里迢迢奔到了上京城,如今連他們的延昌宮都燒了。
遠遠看去,上京城的火勢綿延不絕,也不知道這是到底放了多少火,恐怕不止延昌宮,就連百姓的家裡也遭了殃。
“你們連平民百姓都不放過,你們會遭天譴的!”蕭玉音喃喃,她已經確定了斬殺兄長的人就在上京城,自己不但不能為兄長報仇,還被仇人綁架。
先前不願意再與她說話的那人忽冷笑一聲,面色冷硬如霜凍的大地,“我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遼人既想著南侵,佔領漢人的萬里江山,又喜歡漢人的文化,遼人貴族裡有不少不但會說漢話,寫漢字,還讀過不少漢人的典籍,蕭玉音便是其中之一。
她聽到這話,想想自己宮裡那些漢人奴隸,終於絕望的閉上了嘴。
戰爭就是這樣,遼人掠奪了大齊的百姓為奴,她不覺得有什麼,只覺正常。但是當自己治下的百姓奔走呼號,家業生命毀於一旦,這時候她才會體會到戰爭的切膚之痛,才會覺出遼人對大齊百姓的殘暴不仁。
天快亮的時候,靜靜在烏丸山上站了一夜的前鋒營的軍士們情緒都前所未有的低落了下來。
雖然,執行這場任務,出發之前大家早就做好了此生也許只能埋骨他鄉,不能再回歸故國的準備,但是真正有兄弟倒下去了,在自己眼前失去了生命,心裡還是會難受不已。
直到天光大亮,遠遠的聽到了馬蹄聲,直朝著烏丸山奔了過來,身後煙塵四起,他們才精神一振,“不會……不會是夏頭兒跟趙頭兒回來了吧?”
蕭玉音聽到這聲音也是忽的精神大振……會不會是這幫齊兵露了行蹤,所以才會被上京城的守軍發現?
事實上,這次耶律璟南征幾乎傾巢而出,上京城守兵只有五千,但對外卻宣佈留守兩萬,只是防著遼人內部作亂。而耶律璟即位這麼些年,遼人被他強權統治,這些年再沒有作亂的訊息。沒想到遼人被迷惑,上京城只皇后留守,各處的部落首領便不再前來上京城,最後卻讓不知內情遠道而來的齊人給鑽了空子。
前鋒營裡點出一半人馬,前去迎接夏景行與趙六,另外一半人看著蕭玉音,為了以防萬一,有個軍士還將自己懷裡揣著數月都未曾洗過的帕子團巴團巴,塞住了蕭玉音的嘴巴。
一股酸臭味沖鼻而來,嘴巴里是奇怪的鹹鹹的腥腥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汗還是血,蕭玉音彎腰欲嘔,那軍士威脅她:“你若是吐在我帕子上,不管吐出什麼來我都會讓你吞回去的。”
蕭玉音忍了又忍,眼眶都紅了,終於將這股嘔意給壓了下去,又伸長了脖子去瞧。
烏丸川上,打頭的是一隊只有十幾人的隊伍,正是昨日劫殺了她的車隊的齊軍,身後緊追著的足有上千人,皆是上京城中巡衛的服色。
蕭玉音喜上眉梢,想發聲卻被塞住了嘴巴,只能看著山上的齊軍衝了下去,很快便與山下巡衛戰成一團。
昨晚燒了上京城的十幾人被接應的人護著上山來,一刻鐘後已經到了眼前,身上皆十分狼狽,有沾著血跡的,也有皮袍子被火燒去了半幅下襬的,也有丟了皮帽子的。
守在山上的齊軍並無一人問起,去了兩百人,為何只剩下了十幾人,只對這十幾人能夠活著回來,表示了歡欣鼓舞:“夏頭,我就知道你們能回來!”
夏景行滿臉疲累,鬍子拉茬,嘴上都是血口子,“我如果不將趙六帶回來,你們豈不是要在草原上迷了路?”他將趙六從馬上抱了下來,趙六背上袍子教血浸透了,嘴唇蒼白,勉強坐在馬上,被夏景行輕輕一伸手,便要跌下馬來的樣子,如今落在夏景行懷裡,卻依舊嘻嘻哈哈的笑,“這下知道我的重要了吧?”不小心被碰到了傷口,眉頭便擰了起來,“遼狗真他媽不是人,一刀下來差點砍斷了爺的脊樑骨!”
他們出來都帶著刀傷藥,還有從遼人部落蒐集的草藥,這會兒便有人接過趙六,將他抬進了帳篷,解開了袍子來敷藥,見到背上長長一道刀傷,還好冬天穿的厚,皮袍子也卸去了不少力道,不然還真要砍斷他的脊樑骨。
山下面,正戰到激烈處,那股遼人卻忽的被領頭的喊住了,漸漸退出了戰圈,只做個包圍之勢,大約是見得山上還站著密密麻麻的人,萬沒想到烏丸山竟然藏了這麼多匪人,便不肯輕舉妄動了。
夏景行見狀,也讓軍士傳令撤軍。
山下的齊軍便緩緩後退,見得遼軍並無攻上山來的打算,很快便兵合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