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兒沒遭齊人毒手,反被齊人所救呢?”
耶律璟緩緩抬起頭來,帶著難以言說的疲憊與傷心,“阿弟,難道就為著不惜一切代價伐齊,你連自己的親侄兒也容不下,非要致他於死地不可?”
耶律德光極之震驚之下,與耶律璟的目光相撞,瞬間便從他那似乎洞悉了一切的目光裡瞧見了狼狽的自己,再要辯解已經晚了一步,無所遁形,只能啞著嗓子問得一句:“皇兄這是不相信我了?”
耶律璟目光漸臻嚴厲,霍然從座中立起,“你自己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觸及耶律德光略帶心虛的目光,心裡的痛意止也止不住的蔓延了上來。
曾經,他們是可以把生命交託給對方的親兄弟!
耶律德光冷靜之後終於惱怒了起來,“賢兒沒了,皇兄傷心,為弟的也能瞭解,但是你不能平白無故給我扣大帽子,覺得我是心狠手辣的人,將齊國做的事情全扣到我頭上來。皇兄難道就不覺得這會傷了我的心麼?”
耶律璟不再與他爭執,厲聲朝殿外喝道:“押上來!”很快便有宮中守衛押了數十個宮人進來,皆是耶律德光住在宮裡這段日子,替他往宮外傳過信的。
隨後,又有耶律平從草原上抓回來的活口,以及耶律德光駐紮在上京城外的心腹愛將,最後緩步進來的乃是趙則通。
見到這些人,不必再審耶律德光都已經知道了結果。他面目漸漸猙獰,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終於圖窮匕見,“你自己非要與漢人眉來眼去,遲遲不肯下決心伐齊,那就由我來替你做決定!部落百姓,我大遼將士的命皇兄既然都不放在眼裡,那你親生兒子的命總能讓你放在心上的吧?!”
耶律璟心中一團火愈燒愈旺:“就為了滿足你征戰的雄心壯志,你就要用親侄子的血來祭奠你的帥旗?如果不是我發現的早,你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事已至此,那些被押進中宮殿內的宮人將士嘴裡都塞著棉布,只除了作為賓客的趙則通之外,滿殿的鴉雀無聲,只餘兄弟二人互相怒視。
“你根本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賢兒是被齊人害死的就好!他身為大遼皇室子孫,為國盡忠原本就是應當的,用他的命來換我大遼萬里河山,統御漢人千秋大業,將來遼史之上,自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瘋了!”耶律璟只覺得眼前的弟弟陌生到令人不寒而慄,滿腦子只有開疆闢土,連親人的死活都可以拿來算計。
“我是瘋了!”耶律德光仰天大笑,“你當初與我相約,視線所及的土地,都要變成遼國的土地,我當初跟著你打天下的時候,牢牢記著這句話。可笑你已經沒了鬥志,我還當你是當初意氣風發的兄長,還想站在你身後,與你開疆闢土,為我大遼打下萬里江山!”笑聲戛然而止,他目中忽露出殺意來,“既然你已經早早放棄了,那麼這件事情就由我來替你完成吧!”他手中刀光一閃,已經直撲耶律璟。
殿內護衛以及耶律平驚呼一聲,再要相救已經來不及了,耶律德光手中的匕首已經深深的扎進了耶律璟的腹部,鮮紅滾燙的血沿著刀柄處流了出來,染紅了耶律德光的手。
他方才眼裡兇悍的精芒已經散去,只餘了茫然,眼角有滴淚緩緩落下,身體隨著受傷之後的耶律璟齊齊落地,兄弟倆相對而坐,就像曾經相對而坐在廣闊的草原上,一起相依為命的歲月。
時光荏苒,歲月無情。
耶律璟對耶律德光毫無防備,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親弟弟一刀刺中。他眸中湧上不可置信,低頭去瞧,腹部的血奔湧而出,疼痛如約而至,跌落到地上之時,還緩緩露出個苦笑:“阿弟——”就像曾經無數次呼喚過耶律德光一般,帶著無可奈何,彷彿在說:別胡鬧了!
耶律德光這會兒似乎終於清醒了過來,從小在他眼裡能夠撐起整個部落的兄長竟然倒在了自己刀下,這是做夢也不曾想象過的場景,他眼中淚水如疾雨一般,雙手沾滿了耶律璟身上的鮮血,想拔又不敢拔刀,嘴裡喃喃:“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耶律平已經衝了過來,一把將他撞開,整個人都慌了起來:“父汗……父汗……”
耶律德光這一刀插的極深,一把匕首隻露出鑲嵌了寶石的刀柄,其餘的全部深深沒入了耶律璟的腹部。
趙則通見殿內已經亂了套,急忙上前去催促耶律平,“快叫外面的御醫進來——”耶律平這才回過神來,立刻揚聲朝外面吼了一嗓子:“御醫,快進來,父汗受傷了!”
先頭被耶律璟轟出去的御醫們立刻蜂湧而來,耶律平很快被御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