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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果兒把陶罐和陶碗搬回家時,看到她奶奶坐在堂屋裡,抱著個胖娃娃在唱催眠曲。
她悄悄把東西送回灶房,再好奇地跑到堂屋裡看。
“月兒明,
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
好比那琴絃兒聲啊……”
她從沒見過奶奶這麼溫柔的一面。她奶奶從來都是一個彪悍老太太,假如有人敢欺負上門,她毫不懷疑她能拿把菜刀把人追出去。
但耐著性子給胖娃娃唱搖籃曲,哄他入睡,表情柔和得就像在哄自己的親孫子,這樣的奶奶,她頭一次見。
這種滿是母性光輝的場景,感染了紅果兒,讓她不由想到,她爹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奶奶是不是也是這樣哄他睡覺的呢?
她一邊想著,目光一邊下移,然後……
她看到一隻豬崽兒!
剛剛那一幕讓她感受到有多溫馨,現在她就有多黑線!
她奶居然在哄一隻豬崽兒睡覺?!
“奶,你幹嘛?”她發現她聲音都在抖……
她奶無比自然:“哄你弟弟睡覺啊。”
我……弟弟……
這時,果兒爹也下班回家了。他把公文包往桌上一丟,順手拿了把蒲扇扇風。一邊用手擦汗,一邊順口問他娘:“哪家抱的孩子啊?”
侯秋雲無比嫌棄地看了兒子一眼:“哪家?自家的!”把豬崽兒露出來,給他看,“你兒子!”
李向陽一臉踩到屎的表情。
紅果兒過去扯扯她的袖子:“奶,你不是有孫女兒嗎?一個孫女兒還不夠嗎?”
侯秋雲伸出她那隻反正在豬崽兒身上摸來摸去的手,要去捏紅果兒的小臉蛋兒。
嚇得紅果兒趕緊退後一步!
侯秋雲也不在意,笑道:“它怎麼能跟你比呢?我孫女兒最可愛了!一百個豬孫子都不換!”
“那一百零一個呢……”紅果兒幽幽地問道。
侯秋雲被她噎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好像做得過了火一點。輕咳了幾聲,對兒子和孫女兒道:“你們倆先好好歇歇,我去燒晚飯去了。”
說著,就抱著豬崽兒,先去豬圈把崽兒放進去,再在院子裡好好洗了手,進灶房去了。
李向陽嘆了口氣,望向紅果兒道:“你別怪你奶奶光疼豬,不疼你。她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紅果兒有點兒委屈。
“你奶是……”一直沒聽到你爹的好訊息,想逼你爹一把……李向陽聽到自己心裡嘆了一聲。但這話又不好在孩子面前說。只得簡單說了一句,“你奶沒那麼喜歡豬崽兒的。”
黎燕燕已經很長時間沒上門了。最初,他娘還老叨叨著,問他,她怎麼不來了。後來,看他難過,她也就不說了。
可現在,他不止沒傳回半點黎燕燕的訊息來,甚至對婚姻大事都表現得不感興趣。前段時間,他娘說要找人給他說媒,也被他一口拒絕了。
他娘這不就……慪氣給他看了嗎?
只是,豬孫子?這慪氣的法子也真是夠別緻的!
想到黎燕燕,他心裡又痛了一下。
紅果兒看到她爹突然就長吁短嘆起來,表情還特別難過,看得她特心疼:“爹,你怎麼了?”
李向陽當然不可能告訴自家閨女,“你爹相思病又犯了”。只擺了擺手,不說話。
當了兩輩子的家人,紅果兒對她爹現在的狀態最是瞭解。只要她爹有這種反應了,她再怎麼問,十有八九他都是不會說的。
她也沒什麼辦法可想,只好安安靜靜地坐在她爹身邊,陪著他。
李向陽自然是看出來女兒的貼心來的。自己煩了一會兒,就伸手去揉女兒的小腦袋。
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家人,擠出笑來,問紅果兒:“你上回不是說,想騎馬馬精嗎?還想騎不?”
“……不想。”
李向陽一愣:“那……想不想坐龍椅呢?爹給你當龍椅?”上次紅果兒是在夜裡,在大路上提出來要騎馬馬精的。他當時覺得,在那氛圍下揹著女兒玩騎馬馬精,太詭異了,就臨時改成,把她扶坐到他肩上,用自己的腦袋和手給她當龍椅扶手。
他記得,那回她好像挺喜歡這麼玩兒的。
“也不想……”
“那……爹給你造一個鞦韆架?”
紅果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