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地有了上揚的弧度。
她凝神思考了一陣,緩緩坐起身來。
撕開信封,將已經寫好的信抽了出來,提筆在後面加了幾句話,又把信反覆看過,這才滿意地重新拿了個信封,裝進去。
***
從牛書記提議要搞學生自救運動後,縣城裡的學校以老師挨戶走訪為主,要求學生們在固定時間返校聽取小球藻繁殖技術培訓課程。
經過數天準備,各所學校相繼向縣教委上報“已就位,可隨時開展課程”。
縣教委很快就報到縣委辦。
由縣委辦排期,給紅果兒制定了一個講課路線和時間表。
紅果兒也沒閒著,她請譚木匠幫她做了幾個木製簡易宣傳展板。宣傳展板上貼著她爹透過各種途徑拿到的災荒照片,以及報紙上有關災荒的各種報道、圖片等。
當然了,小球藻土法繁殖技術的介紹也不會落下。她專門拿了個宣傳展板,來貼小球藻土法繁殖流程。
為了畫流程圖,可費了她不少勁兒呢。
鉛筆、尺子、圓規,一樣不能少。帶顏色的蠟筆,更是拿來最後給圖樣和字型上色的。
當然,她作為小學一年級學生,肯定沒法寫出一手好字啊。這就得黎阿姨出手相助了。
黎阿姨寫了一手好字,字型娟秀,幾乎像印刷字型一樣。標題還是用美術字來寫的。
她又把各個照片和報道進行分類。分好類後,也在大類別上,加註美術字,並對邊框進行美化。
這些宣傳展板最終效果看上去,就十分美觀了。
到了授課的那一天,那輛紅旗牌小轎車早早地就停在了她家門口。司機按了按喇叭,提醒裡面的人,車到了。
紅果兒早就在堂屋裡等著了。一聽到聲音,她一路小跑,跑出來後,先跟司機打了個招呼:“司機叔叔好。”
“誒,小朋友你好。”
他還沒來得及逗她呢,小女娃已經跑到隔壁院子的門口喊道:“春來哥,可以走啦。”
她一喊,烏泱泱跑出來八個小男生。
司機嚇了一跳:“李家小丫頭,我今天是專門來接你的。你叫這麼多娃子幹嘛?”
紅果兒回頭甜笑:“他們都是我請過去一起講課的小老師。”
“講課一個人講就夠了啊。”
紅果兒搖搖頭,擺擺手:“不,不,不。講理論一個人是夠,等到了實踐環節就不行了。”
司機似懂非懂。
小娃子們都沒坐過小轎車,看到眼前鋼鐵造的龐然大物,頓時歡呼起來。
一個個七手八腳地,去拉車門。
司機生怕車門被他們拉壞,趕緊下車,幫他們開門。
牛春來這會兒表情頗為鎮定,大聲號令:“一個挨一個,慢慢上去啊。別在人家座位上亂爬,鞋子上的灰會弄髒墊子的。”
“前面的位置是我紅果兒妹妹的,不準坐。坐不下,就一個抱一個。”
在他的號令下,這幫半大小子倒也規規矩矩。
只是,等大家都坐好了,一個小子忽然站起來,大聲指揮司機:“坦克,向前進!攻擊敵軍!”
司機正想開口涮他一頓,後座上的男生們,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大家竟然唱了起來:
“向前進向前進,
戰士的責任重,
婦女冤仇深。
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
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
向前進向前進……”
司機聽得哈哈大笑,問他們:“你們都是些小子,咋唱些娘子軍的歌啊?想當娘們兒啊?”
牛春來眉頭一皺:“叔叔,你說話怎麼可以這麼粗俗呢?你是光榮的社會主義工人階級,我們是共產主義的接班人,為啥工人階級要為難接班人呢?”
“對啊對啊,娘子軍就不是軍嗎?你怎麼可以看不起娘子軍呢?”
“主席爺爺都說了,男女平等誒。叔叔為什麼這麼不平等呢?”
其他男孩也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紅果兒在前座上聽得好笑,適時發言幫司機解圍:“司機叔叔,麻煩開到我們公社的大院去,還要再接一個人。”
“再接?坐不下啦。”
“沒事兒,是位阿姨~。她可以抱著我坐。”
結果,好好一輛小轎車,塞了那麼多人,車頂又用繩子綁了好幾塊木製宣傳展板,硬生生給折騰成一部公共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