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複雜地望著滿身狼狽的袁方二人,他作夢也想不到看重的下屬居然膽大包天敢拐宮中嬪妃。
“大、大人,對不住……”袁翼凡勉強扯起一絲蒼白的笑容,迎上他的視線,顫聲道。
他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唯一覺得無顏面對的,唯有眼前此人,眼前這個一直對他委以信任的上峰。
“你沒有對不住我,你只是,只是……”周源闔上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氣,事以至此,再多的抱歉與責怪已無益,如若愉昭儀無恙尚好,假若她出了事……
趙弘佑一路飛奔,直到見前方岸邊被禁衛撐著傘護著的纖弱身影出現在眼前,他只覺心神俱裂,驚懼萬分地飛掠過去,一把將扶著禁衛的手站了起來,正咳嗽不止的蘇沁琬抱入懷中。
“沁琬,沁琬……”
蘇沁琬被水嗆得正難受,突然便落到了熟悉的懷抱中,只稍怔了須臾,頓時便摟著他的脖頸‘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你怎麼才來,你怎麼才來?人家快嚇死了,嗚嗚,你怎麼才來!”
落水那一刻醒過來的恐懼至今縈繞心腔,她不敢回想在冰冷的河水中那股絕望之感,苦苦掙扎依然無法阻止下沉的身體。
她不想死,她答應過孃親會好好的活著,她還沒有給他生小小狐狸,還沒有見證他一輩子對她好的諾言,她怎麼捨得就此死在這冰冷的河水中……
那一刻,她終於承認,哪怕曾經心生絕望痛苦,她依然是愛著他的,她就是這樣沒出息,再痛再難過也無法將付出的情絲徹底斬斷。
“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我來晚了,對不住,不要怕……”趙弘佑緊緊地抱著她,力度之緊像是恨不得將她揉入身體裡,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全被這一聲聲的大哭打得七零八落。
“皇上……”打著傘的年輕禁衛猶豫著將手上乾淨的鬥蓬遞過去,趙弘佑一手仍是緊緊地抱著哭泣不止的蘇沁琬,一手抓過鬥蓬小心地將懷中人包入裡頭,稍一用力打橫抱起她,將她的哭聲全數收入懷中。
崔芳儀苦笑著望著抱著蘇沁琬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影,還能說什麼?到如今這地步,她還會認為皇上對蘇沁琬不是真心的麼?他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全數落到蘇沁琬身上,渾然不覺蘇沁琬身邊的自己。
仰著頭嘆了口氣,她多希望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多希望自己可以心腸再狠一點,任由蘇沁琬淹死在玉楊河裡。
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接受了十幾年的教育,沒有教過她怎樣才能狠得下心見死不救,沒有教過她怎樣才能視人命如草芥……
“……娘娘。”一旁的禁衛眼帶同情地喚了她一聲,她抬頭衝他微微一笑,啞聲道,“麻煩給我尋一根棍子。”
沒有心疼她的人抱著快要脫力的她離開,她的身份也使得眼前這些人不敢輕易地觸碰她,她只能靠自己……
感激地向為她尋來木棍的禁衛笑了笑,將身上一半的重量交由那根粗壯的木棍,拖著仿若千斤重的腿一點一點往前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幾乎要支撐不住倒下去,才有一名中年宮女急匆匆地朝她走來,將她背到了背上。
趴到溫暖的背脊那一刻,她終於放心地暈了過去……
☆、133|132。131。130。127。77
在即將墮入黑暗的那一刻,一張面孔從蘇沁琬腦海中浮現,她掙扎著張開眼睛,緊緊地揪著趙弘佑的袖口,“崔、崔芳儀,還有崔芳儀,是她、是她救、救了我……”
她記得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一雙明明纖瘦卻又仿似含著無窮力量的手臂,託著她用力往上游,是崔芳儀,那個向她發出挑戰書要與她各憑本事的崔芳儀。
趙弘佑腳步一頓,隨即輕輕在她額上親了親,啞聲道,“你放心,她也不會有事的!”
蘇沁琬整個人一鬆,瞬間便暈了過去。
另一邊的周源,久久望著地上相擁著的袁翼凡與方容華不語,直到屬下輕聲提醒他皇上已經帶著愉昭儀離開了,這才垂眸沉聲道,“封鎖一切訊息,對外只說三位娘娘被風雨困住,一時無法回去。”
年輕的屬下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點頭領命而去。
很快便有禁衛上來,將袁方二人帶走了。
周源定定地站在原處,良久之下嘆息一聲,就這樣吧,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封鎖一切訊息,一來這算是皇室醜聞,實不宜外道;二來也算是給袁翼凡爭取幾分活命的機會。
事到如今,除了愉昭儀,再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