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使宮女打扮的僕婦拿著掃帚正在掃院子,掃到那女子面前時,罵道:“您也長點眼力,沒見剛掃開淨啊。”
說著,大掃帚掄過去,擦著女子破舊的裙襬掃過,那女子不怒反笑,退後幾步,把手裡的冬青葉子扔過去:“掃得好,本宮賞。”
陳楓毛骨悚然,眼前這個瘋婆子是誰啊?
耳畔又響起陶姑姑的聲音:“夫人年輕,可能不知道她,她是當年的趙貴妃,二十年前,她可是六宮中的第一人,勢頭直逼皇貴妃,她寵冠後宮時,迎面撞見皇后娘娘,她竟轉到另一條路上,只是不想給皇后娘娘行禮而已。”
貴妃?六夫人中位居第一的貴妃娘娘?
陶姑姑輕聲笑著,像是在說著一件有趣的事:“她的舞技超群,當她被送到這裡之後,萬歲想起她來,便會讓梁貴妃舞上一曲。”
這是諷刺吧?
曾經寵愛她的男人,偶爾想起有她這個人時,就會讓另一位美人跳上一曲。
陶姑姑邊說邊往前走,陳楓卻覺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僵硬沉重。
迎面走出一個小宮女,粉裙綠襖,正是先前得了陶姑姑的吩咐走開的那個,原來她到了這裡。
小宮女不是一個人,她還攙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嫗。
老嫗的臉上是一道道的皺紋,便一雙眸子卻是精亮。
陶姑姑見到她,恭敬地行了福禮,指著陳楓道:“這是睿王府的如夫人,過來見見世面的。”
老嫗看都沒看陳楓一眼,只對陶姑姑說:“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到外面去吧,把這位夫人交給我就行了。”
陳楓嚇了一跳,這是什麼人?
她轉身便要走,也不知從哪裡過來兩個粗壯宮女按住肩膀,老嫗冷笑:“我是仁宗皇帝的徐貴人,你擔心我會吃了你?”
仁宗皇帝?靖文帝的父親,曾經做了一年的太上皇。
見這老嫗雖然嚴厲,但言談舉止甚有條理,不像是瘋的,陳楓這才鬆了一口氣,她道:“徐貴人,您讓我回去吧,這地方不是我來的。”
徐嫗道:“你自是沒有資格來這裡的,但你可知,能來這裡的都是什麼人?”
陳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都是忤逆聖上之人。“
”忤逆聖上?哈哈哈。”徐嫗哈哈大笑。
“後宮佳麗三千,能見到聖上的又有幾人?像我,在宮中幾十載,也只是遠遠地見過先帝而已。”
陳楓吃了一驚,這位仁宗的徐貴人,竟然沒有侍寢過嗎?
“先帝嬪妃,侍寢而無已嗣的,是否跟著去侍候先帝,全憑太后娘娘一句話。像我這樣沒有侍寢過的,多是送到感業寺和清露庵修行。而我得了太后娘娘厚愛,得以在宮中怡養天年。”
難怪連陶姑姑對她也甚是尊敬,這老婦竟然不是冷宮的。
徐嫗又道:“太后仙去,程皇后宅心仁厚,讓我閒暇時就來景陽宮看看,免得那些內侍們沒個輕重。”
見陳楓臉上的驚愕之色更重,徐嫗便對那兩個粗壯宮女道:“帶上這位夫人,咱們往裡面走走。”
剛剛走過穿堂,就傳來一陣女子的吵鬧聲,一名內侍跑過來,對徐嫗道:“是安婆子和周婆子打起來了,安婆子抓了周婆子的臉。”
徐嫗看一眼陳楓,道:“你方才說過,來這裡的都是忤逆了皇上,那我就要告訴你,這世上膽敢忤逆皇上的,大多都賜死了,能來這裡的,都是歷代皇后娘娘心存善念,讓她們苟且偷生而已。”
“她們之所以來這裡,大多都是因為不甘心!”
“能被選入掖庭之人,哪個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其中更有傾國傾城的佳麗、文采斐然的才女,她們都是精挑細選的,一旦得了皇上青眼,更覺自己真的是那飛上枝頭的鳳凰。“
“當貴人的想當嬪,成了嬪又想做妃,做了妃又想做皇貴妃,做了皇貴妃又想做皇后。卻忘了那最初時就應該遵從的本份。”
“走吧,咱們看看安婆子和周婆子打完架了嗎?說起來,她們也曾經是安嬪和周嬪呢。”
陳楓如置冰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宮女架了起來,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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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六章 見王爺
屋子裡充滿著各種氣息,廉價的脂粉味道、汗味、黴味,甚至還有尿臊味,陳楓忍不住一陣乾嘔,徐嫗卻早已司空見慣,聞若無物。
兩個穿紅著綠的婦人還在撕打,內侍們笑哈哈地在一旁看著,就像是在看耍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