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眾人被威懾住,個個平復了下來,連忙依令行事。
“長房的人,立刻去找擔架和車,另讓人去半緣居,叫兩枝三枝四枝燒熱水,準備好一應救急之物;四房的人,拿繩來,綁了燕五,拿布塞了她嘴,免得咬了舌,暫先關去東梢間看守起來;二房的人,把燕六綁了,丟去廂房看住;三房的人,把這裡收拾了,另在外面支應著,有事立刻來報。”
燕九少爺一番吩咐,眾人立刻有的放矢地忙碌起來。
上房的下人最瞭解老太爺夫婦,自是要由他們來照顧老兩口。
長房的下人被傷了主子,人人自危之下更會盡心盡力以求挽回。
四房的下人常年受燕子愷薰陶,個個兒渾不吝,讓他們綁了燕驚夢,絲毫沒壓力。
二房的下人得知燕驚香險些害了他們的小主子,人人恨得咬牙切齒,綁起她來更無顧忌。
燕九少爺用了片刻時間,挑了合適的人去做合適的事,待燕子愷叔侄帶了治傷的人回來後,燕府已經恢復了平靜。
燕七去了坐夏居,在旁看著那人搶救燕子恪。
一動不動地看了一整宿,天將亮的時候,燕子恆託朝中熟人從宮中討來的治傷良藥也送到了府上。
一個白天過去,傍晚時候,燕子恪睜開了眼睛。
“老太爺老太太都沒事,才剛還聽說一人喝了一碗蔬菜肉粥。”燕七和他道,“其他人也都沒事,燕五瘋了。老太爺要把她關去家廟,安排了幾個穩當的丫頭和婆子,能確保她這輩子平安活到死。別的事你也無須操心,三叔四叔小九和我娘都已把家裡安排妥當。乖乖養傷,雖然沒傷及要害,到底放了不少血,餓了就先忍著吧,渴了也不能喝水,免得上頭喝下頭漏。”
床上的燕子恪費力地動了動唇角,轉而卻又睡了過去。
燕七沒再守著,把人交給了一枝,兩三四枝也都沒走,仍舊留在半緣居伺候。
燕七從半緣居出來,並沒有回坐夏居,而是直接去了北邊的一溜四合院,那兒是姨娘們住的地方,也有不少的空院子,燕驚香就被關在其中的一座空院裡。
燕七敲門進去,見上房外面站著水墨丹青寫意白描四個燕九少爺的小廝,屏聲凝氣地立在那兒放風,見了燕七齊齊垂首行禮,燕七直接推門入內,見堂屋裡一對二,左邊是燕小九,右邊是楊姨娘與打著夾板吊著胳膊的燕驚香。
見了燕七進來,燕驚香先便白了臉,向後連退了幾步,躲到楊姨娘的身後去。
“你們可以走了。”燕七看也不看她,只淡淡掃向楊姨娘,見楊姨娘眸光一閃,似要說話,燕七卻又補了一句,“我說的走,不是從這個院子走回你們的院子,而是走出燕府。”
直接趕人。
“你做得了這個主?”沉默寡言了十幾年的楊姨娘,開口語氣輕哂,“一個外姓人做燕家的主,只怕燕家人不會高興的。”
“我做得了主。”燕七淡淡道,不與她多說,只有這幾個字。
楊姨娘笑起來,依稀還有年輕時嬌貴的影子:“怎麼,不想知道你是誰的種?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你親爹親孃?”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燕七看著她,“我本就不是步家的人,誰殺了他們我一點都不在乎。”
燕九少爺在旁看了她一眼,原來她早就猜到了。
是啊,她從來都不傻。
“是嗎?”楊姨娘笑意更盛,彷彿認為燕七在強作冷酷,“那麼你胸前那粒硃砂痣要怎樣解釋?”
“我無須對任何人解釋。”燕七道。
楊姨娘在她臉上看了一陣,委實看不出任何強裝出來的無謂,便抬手一指燕九少爺:“你不在意,他也不在意麼?”
燕九少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掀起滔天巨浪。
我是誰?我是誰?
楊姨娘輕輕地尖笑了一聲:“哈!蕭天韻生了兩頭白眼狼呢。”
燕九少爺揚起眉,慢慢地彎了唇角。
彎著彎著,忽然放聲大笑,從小長了這麼大,他從來沒有因笑而發出過這樣大的聲音。
楊姨娘目光驚異地盯著他看,卻完全無法從他這笑聲中看到嘲諷、悲涼或是哀傷等等的情緒,她疑心自己眼花了或是出現了幻覺,怎麼他——步星河的兒子此刻竟然笑得如此釋然開懷,甚至……心滿意足?
是啊……開懷,並且心滿意足。燕九少爺這個時候才發現,他這麼執著地急於找出身世真相,原來並不是想知道生身父母是誰,生父生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