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特別傻,該聰明的時候也會保留那麼一絲兒恰到好處的傻;第三是他善於揣摩人的心思,總是能準確地知道你想要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和害怕什麼,這一點其實不止他能做到,近在我們身邊的如燕驚瀾也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有個這樣機靈討喜的兒子,當年的萬貴妃沒理由不為他去爭一爭。萬貴妃在宮中使力,莊王在宮外使力,裡應外合,想給壽王后心上捅刀並非太難的事,所以目前來看,當年陷害壽王與致步家滅門的事件,莊王的嫌疑上升到了第一位。”
“但這一切都只是推測,”燕七始終客觀冷靜,“沒有實證,我們就不能下結論。”
“的確,我們暫時沒有實證,”燕九少爺微微頷首,“而且還有一些疑問無法解釋,比如那塊天石,究竟對先皇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是否是壽王慘敗的主要誘因,天石的殘料如何會在楊姨娘的手中,她為何會將殘料放到你的身邊,今皇和大伯在當年的事件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以及,幕後指導殺人者,與步星河又有著怎樣的關係。現在,該你說了。”
“這麼快就完了?你再說會兒吧,我還想聽。”燕七給他杯裡續茶。
“別廢話,說完我還要去睡覺。”燕九少爺毫不給情面。
“我覺得你今天應該睡不成了。”燕七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把閔雪薇的話如實說給他聽。
燕九少爺的確沒了丁點兒睡意,隨著燕七的轉述,一雙眸子越來越黑,越來越沉,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似一尊雕像,直到燕七的話音落了好久,他才緩緩地吸地了一口氣,聲音沉沉地從唇間吐出去:“大伯……善以字識人……”後面的話,連他都再難出口。
以字識人,寫字的人是男是女,性格年紀,家境背景,從事行業,甚至人生經歷,都可以從字中推知。
設若……
設若那位幕後殺人指導者也具有相同的特長,在野島上拿到河燈後,根據燈上的字跡,便可推知寫燈人的大致情形,再根據受詛咒之人的名字,便能縮小寫燈人的範圍。
再設若,幕後殺人指導者熟悉京都各官家的家庭成員、訊息靈通知曉圈子內大大小小的傳聞、善於觀察、記憶強悍,透過每一次圈中聚會宴請觀察到受詛咒之人的小圈子,再從小圈子裡找出符合以字跡推斷出的寫燈人各項條件的那一個……
說來複雜,但對於一個頭腦清晰、邏輯縝密的人來說,做到以上程度,不過就是腦子轉上幾圈、水到渠成的一個過程。
而,具備以字推理的能力、官圈的身份、靈通的訊息、敏銳的觀察和發現河燈的先決條件的人……
除了燕子恪,還能有誰?
“我想不通。”燕九少爺的聲音是前所未有過地低沉和緩慢,“如果是他……他又為何……如此主動地去破解這些案件?當初若不是他提出那些案件之間似有牽連,我想任何人怕是都不會想到這是有人在幕後指導,更何況他的表現完全就像是不知情的人,我不相信有人作戲能作得如此逼真,這不合常理,他把自己挑出來,然後在我們的面前演戲,再假作一直緝查幕後,圖的是什麼?這不合常理。”
見燕七許久不作聲,燕九少爺抬起眼來看向她,道:“你怎麼想?”
“我什麼都沒想,”燕七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與其在背後揣測,不如直接去問他。”
“如果答案就是我們最不想接受的這一個呢?”燕九少爺看著她。
“任何答案我都能接受,”燕七平靜地道,“但不代表我什麼都不去做,我會盡全力去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
燕九少爺靠在椅背上,偏臉望向窗外漆黑的院落,良久方道:“現在想來,三友洞上的那首詩,也許是大伯寫的。”
仿著步星河的字跡,痛斥自己的無情無義。
所以才無法解釋為什麼步家被突襲滅門,步星河還有機會去三友洞留詩。
只有如此才能說得通。
怪不得去往三友洞的線索都還保留著,也許燕子恪本就希望有人能夠找到那個洞,看到那首詩,推測到三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事,然後鳴不平地一起痛罵那個背叛了朋友的人。
以此來懲罰自己。
以此來得到救贖。
也怪不得,燕子恪對於他追查身世的種種行為,幾乎沒有做出什麼阻攔,大概也在等著他揭開全部真相,以令自己得到最終的解脫吧。
不知不覺間,一整夜就這樣過去,刺骨的晨風由窗縫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