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蕭南,她不過是半路出家,只用一年的時間便挽回了崔幼伯的心。
再看看她阿槿,她可是足足陪了崔幼伯十幾年·撇開那些年的情分不講,她才是最瞭解他的人,想挽回他也應該更容易才是。
阿槿想得很清楚·她目前的狀態與當年的蕭南相似,兩人都處於失寵的邊緣。
但她卻忽略了,她與蕭南在本質上是不同的,一個是沒名分的侍妾,一個則是名正言順的嫡妻,兩人在崔幼伯心目中的分量也截然不同——妻子可以義正言順的勸丈夫上進、戒女色,可侍妾呢,若敢說這種僭越的話,只能被罵沒規矩。
阿槿並沒有發覺這一點,可能是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把自己當成崔幼伯真正的妻子吧?
想通了這些,阿槿的精神也好了許多,第二天便能自己下榻·下榻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跟孃家聯絡——她可不想一輩子在長壽坊看老虎,還需要藉助孃家的力量返回崔家呢。
即使不能立刻回崔家·也需要孃家的人幫她打探訊息。
寫完了信,阿槿喚來小丫鬟,隨手抓了一把銅錢給她,讓她將這信悄悄送到崔德志的府上。
打發了小丫鬟,阿槿吃了朝食,覺得渾身難受,抬眼見外頭的陽光很好,便想出去溜達溜達,也好了解下自己未來一段時間內的居所。
剛走到院子裡,阿槿就聽到隔壁院子裡有人聊天。
“嘖嘖,你可是沒見呀,那漫天的紙錢,足足灑了朱雀大道一路呢。”
“不愧是崔家的老祖宗,她的喪禮就是隆重!”
阿槿一怔,崔家的老祖宗?難道是老夫人,或者是老相公?
不由自主的踮著腳步,阿槿循著聲音悄聲走去,最後停在牆根處,仔細的聽著。
“可不是······唯可憐了咱們的玉郎,心憂祖母,竟足足瘦了好幾圈,整個人都憔悴得緊呢。”
“哎哎,你聽說了嗎,咱們隔壁住的那位,就是郎君的侍妾,只可惜是個失寵的。”
“話可不能這麼說,那位雖失了寵,但還育有一個小郎君,聽說那日送葬的時候,那位小郎君也去了呢。”
“你這話說得真新鮮,哪有長輩亡故,小輩不去送葬的?就是被人抱著,也要去!”
隔壁幾個小丫鬟的閒聊,終於讓阿槿聽明白了,崔家的老夫人過世了。
乍聞這個訊息,阿槿有片刻的失神,說實話,老夫人對她並不算親厚,可也沒對她不好。
而且阿槿也清楚,當年她陷害蕭南,不管是按照家規還是國法,都該受死。她之所以能活下來,老夫人起了不小的作用。
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夫人去了,阿槿心裡也生出絲絲的傷感。
但緊接著,她腦中靈光一閃,嘴角又勾起一抹淺笑——或許,她可以藉由老夫人的事兒重返崔家哦。
再說崔家這邊,辦完了老夫人的喪禮,三個堂口的主人、奴婢們都累得不輕。
尤其是崔幼伯兩口子,他們是老夫人的直系晚輩,別人能偷空歇息一會兒,或者吃點兒好東西補充營養,他們卻不行——祖母死了,唯一的孫子和孫媳婦竟然還白白胖胖的,簡直就是天下第一不孝子孫呀。
時下的規矩和社會風氣就是如此,長輩亡故,子孫就應該一副哀傷過度、形容憔悴的樣子,甚至有人判斷子孫是不是真孝順,也不看別的,就看子孫在長輩喪期的身體狀況。
你說說,在這樣的社會風氣下,祖母去世·作為嗣孫的崔嗣伯好意思不瘦個三五圈?走路若是搖搖晃晃,需要扶杖,那就能完美了。
而蕭南呢,原本就想做個‘孝婦,·所以自老夫人去世的那一天到現在,她時刻都謹守著古禮:麻衣素食,不施粉黛,家中的帳幔被褥也都換了素淨的顏色,金器什麼的華貴擺設也都收了起來。
“郡主,小娘子和小郎君年紀還小,是不是給他們加一點兒‘有營養,的東西?”
玉蓮負責廚房·看自家郡主和小主子們天天青菜寡湯,不但一絲肉渣兒都不加,連丁點兒葷油都不用。
這樣的吃食,若是吃上三年,饒是個健康的大人,也要把身子吃垮了,更不用說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小奶娃兒了。
蕭南搖搖頭,淡然道:“無妨·現在闔家為祖母守孝,那位違禁的吃食還是不要弄了。”
其實蕭南也不是為了虛名而罔顧自己與孩子們的身體,她有桃源這個作弊器·少吃點兒葷食,並不妨礙身體健康。除了外形看著消瘦些,身體還是很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