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日起,你再也不要回孃家了。我不許你再回來。”
花廳裡,他疲憊地撐著額,對面前的謝葳說道。
謝葳雙眼裡盛滿了驚怒,“為什麼?難道她對你來說,比我這個親生女兒還重要!”
謝榮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他想起謝葳小時候。長得粉團兒似的,成天圍著他轉,用祟拜的目光看著他。甚至抱著他的脖子跟他說傻話,說長大以後要嫁給他。他那時候心裡多麼愉快,因為這證明自己是個成功和合格的父親,他最滿意自己的,是給予了他們姐弟無盡和真摯的父愛。
可是如今的謝葳,越來越讓他陌生了,在廣恩伯府這一年多,她變得尖酸刻薄,變得不擇手段。也許這是在與任如畫以及曾府那麼些人鬥智鬥勇所造成的,可是這些變化使得她的面目也產生了變化。她變得不可愛了,當初嫻靜智慧的謝大姑娘不見了。她如今成了個十足的內宅婦人。
而她再如何狠辣,又怎麼能在自己生父的心坎上捅刀子呢?
他疼這個孩子,跟采薇無關,只因為那是他的骨血。
“我愛你們,是因為你們是我的骨肉。”他抬起頭來,眉頭痛苦地糾結著,“可這個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像愛你們一樣也愛他。從一開始你就弄錯了一點,我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只是你的父親。我有撫育你們的責任,你卻無法阻止我撫育別的兒女!”
謝葳驚退了一步,雙唇微張著,而雙目大睜。
謝榮這番話,也像把她心裡什麼東西咚地敲碎了,她從來沒想過謝榮除了黃氏以外還會有別的女人,可是後來他有了采薇,她也從來沒想過他除了她和謝芸還會有別的兒女,可採薇還是懷上了他的骨肉,她從沒想過他除了把她和謝芸疼進心坎裡,可如今他告訴她,他愛那個孩子跟愛他們是一樣的!
她忽然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她這些年對他的祟拜和欽佩都是盲目的,原來她迷戀了那麼久的父親,他並不是一個神,他原來只是個凡夫俗子!
謝葳眼淚掉下來,她急轉身,衝了出去,餘下謝芸在追著喊姐姐。
謝葳回到曾家,迎面在廡廊下遇見任如畫,任如畫冷笑道:“喲,奶奶這是打哪兒來啊?哭得跟被人調戲了似的!”
謝葳窩著一肚子火,大步逼過去,“你不就是嫉妒我還有人調戲麼?哪像你,人老珠黃,白送給別人也沒人要!”
任如畫氣得發抖,卻說不出話來。
謝葳推開她,直接進了自己院子。
一個人靜下來,不由又覺得心裡怨氣難平,她無法接受自己在謝榮心目中竟是這樣的位置,原來除了她和謝芸,還有人可以跟他們在謝榮面前平起平坐,不管那人是什麼樣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曾經多麼為有這樣疼愛他們的父親而驕傲,她根本不想讓別的人來一起分享!
“你怎麼了?”
曾密緩緩地踱步走進來,經過一年多的休養,他的傷勢已然大好,雖然不能跑不能走快,也不能幹重活,日常行走卻還是可以的。前不久他們正圓了房。
謝葳目光裡下意識閃過絲冷意,但瞬間,她又嘆了口氣,把面色放緩站起來,“爺怎麼來了。”
總的來說,曾密對她是滿意的,她比他小了十二三歲,面容身段都是一等一,既會服侍人,又是大家閨秀出身,他雖沒有妾侍,臨了卻白得了個這樣的平妻,心裡得意之餘,難免也對她格外寵愛一些。方才在外頭她跟任如畫拌嘴的事他也知道了,這不就過來問問。
“沒什麼。”
謝葳站起來,走到妝臺前卸妝,眉眼裡各種淡漠。
曾密也不見怪,人家小他那麼多,就是耍耍脾氣也是該的。他走過來,輕聲道:“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仔細氣壞了身子。”說著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順著她的頸根撫了撫。
謝葳忍著心裡那股厭惡,低下頭來。
曾密其實長得不差,也不顯老,可她就是討厭他碰她。可是在這個家裡,如果得不到他的支援,她的日子會很艱難。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跟采薇沒什麼分別,需要違心的出賣自己去獲得生存的資本。她何曾想過自己將有一日需要為了生活而如此委曲求全?
“快過年了,今年給各府送去的年禮你們倆一塊兒操辦吧。”曾密道,“爺不會虧待你的。”
謝葳到如今為止也沒有摸到三房中饋半根毫毛,任如畫抓得太緊了,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那麼快同意跟曾密圓房。眼下聽到這個她才稍稍舒服了些,曾家每年都要往宗室以及各勳貴府上敬送年禮,而三房這邊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