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也很想知道皇帝如今病到何種程度了,還有多少日子好活,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再說謝琬殷昭綁了陳復禮的事連陳復禮自個兒都不敢說出口,她若是冒冒然地把這事捅到乾清宮,搞不好還會連累她自己。
她還是得且忍住,找個機會先打聽了皇帝的病情出來再說。
再有,殷曜的婚事不能拖,如果皇上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而殷曜這邊還沒有著落,情況就很不妙了,她必須儘快挑中門對殷曜有大幫助的人家出來才成,如若有個萬一,他們娘倆也不至於什麼準備也沒有。
正文、348 交心
如今都是文官當政,文官們甚會拉幫結派,季振元的事是她太大意了,竟然不料他們背後還有他們的大陰謀,往後再尋幫手,她自然會小心又小心。
每每想到此處她也總是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季振元他們究竟有著什麼驚天大陰謀暫且不說,就說萬一殷曜上位,只怕也會被他們拿捏在手心裡,這就已經完全脫離她們的預想了。
還好案子破了季振元死了,如今她只要步步為營,儘量穩當地走好每一步,就算是皇帝知道殷曜想爭這個皇位,那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要緊的是,她最好在皇帝駕崩之前弄下道遺旨來!
殷昭與夫婿回過宮之後就該步入正式的婚後生活了。
謝琬一面籌備著請他們夫婦上門作客之餘,也忙起手頭上的事。
這日晚飯後殷昱說起調查七先生的進展,謝琬想了想,卻說道:“七先生的事固然要緊,可是我覺得眼下最緊迫的事反而不是這個。”
“我知道。”殷昱點頭,面色也凝重下來,“你是說宮裡的事是麼?”
謝琬沒說話。
太子的病既然無救,那他們就得早做準備,雖說皇位須有聖旨方能接替傳承,可是他們不爭的話後果便不堪設想,爭這個皇位已經跟權力無關,而是為維護他們本身應有的權益。與其坐等著皇帝下旨,為什麼他們不能努力一把呢?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這片刻沉默間,殷昱已經恢復了平日神色,坐在她面前,專注地看著她。
謝琬握起他一隻手在手裡,輕輕地摩挲著上頭的細紋。說道:“你既讓我說,我就說吧。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我會成為皇帝的妻子,所以從一開始。我對朝堂和社稷也沒有什麼野心和嚮往。我最初的夢想是打敗謝榮,然後去過我的安靜怡然的生活。
“現在我想要的這些看似都得到了。可是細想之下,又並不是這麼回事。謝榮還是具有捲土重來的可能,而在我們光鮮生活的周圍,也還是有著許多潛在的敵人,曾經我以為皇上雖然對你苛刻,可是心裡還是疼你的,是愛你的,所以我相信他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來。
“可是後來的種種都印證我的猜測是錯誤的。皇上若是真心疼愛你,便不會剝奪屬於你的封號,他若是真心疼愛太子殿下,又怎麼會捨得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而因此心傷?殿下的病皇上肯定知道,而到了這個時候他還這麼一意孤行,帶來的壞處不止是對我們,更多的是對整個大胤。
“一個國家如果朝堂長期處於動亂,他的子民們也總是會得不到安全感。到時候民變之類的事情一旦發生,那是你我都無法控制的事。
“我知道你因為謹守著君子的忠信仁義。不想輕易做出不忠不孝的事來,可是我想說的是,事急從權。唐初李世民若是不在玄武門發動政變,也沒有後來歷經數百年的繁榮昌盛。他即使發動兵變,也不曾影響他成為一代明君。所以,有時候人不守規矩,反而也許還順應了天道。”
她看著掌心裡這隻手,依然溫暖乾爽,是最能給她慰籍和安心的手。她依然無法想象她的丈夫會是個君臨天下的天子,也無法想象將來他為著各種目的而不斷充盈著後宮,想到這些。她何嘗不心酸?
如今後宮裡那些嬪妃們,有幾個還能見皇帝的面?她常常覺得她們就是一群被皇帝養起來的鳥。目光永遠只落在那個唯一的男人身上。可是這些在如今的現實面前,都變得不重要了。活命才是重要的,穩倨著高位不落敗勢才是重要的。
殷昱忽而一把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也有些複雜。
他跟謝琬常常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眼下她縱然不說,他也知道她在糾結著什麼,他不是沒想過照她的話做,如今朝中文臣武將他幾乎已攬了一半在手,按皇帝如今的行徑,他就是擁護太子逼著他禪讓登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