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彬挑眉:“莫非不是?”
“自然不是!”程淵正色道:“大人請想想,謝三爺驚才絕豔,雖不說天下無人出其右,同輩之中至少也屬鳳毛麟角。這樣的人,大人看得出來他的價值,別的人自然也看得出他的價值,聖上更是看得出他的價值。
“縱是沒有今日這一樁,沒有遇見魏大人,難道我們三爺就再沒有升遷的機會不成?就算我們姑娘別有用心阻止了大人這回,又豈能阻止得了他下一回,下下回?我們姑娘並非懦弱無能之輩,但是也絕非輕狂魯莽之人。她做這種事,於她何益?”
魏彬面上一滯,看向陳士楓,陳士楓目露著驚色,無言地回看向他。
他沉吟片刻,遂道:“既然如此,那她又是為何這般相助於我父子?”
“在下方才說過了,我們姑娘一向不願與某些人同流合汙。”程淵挺直腰說道:“另外,不瞞大人說,我們姑娘原先在別處曾與魏公子有過一面之緣,魏公子曾經有恩於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一直心存感恩,只想有個機會能夠報答。
“這次公子在府上背了這麼大一個黑鍋,姑娘心中一直感到十分不安,總覺得愧對公子和大人。如若公子與大姑娘兩廂情願倒罷了,我們姑娘自然會樂見其成,可關鍵是公子對此十分抗拒,那麼這裡頭的究竟,就不能不讓大人知曉,然後再由大人定下決策了。
“大人如果執意要結這門親事,我們也沒有辦法,但是最瞭解謝府的人,眼下又站在大人這邊的,只有我家姑娘。所以,大人是要真正為公子作長遠打算,確保他將來能夠安穩康泰過完一生,還是拿公子為籌碼與三爺立下這賭注,去博那份未知的前程,全在大人一念之間。”
程淵說完之後長揖到底,一副言盡於此的模樣。
而魏彬看著他,眉眼間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定。
嚴格說起來,憑程淵提供的這份理由,要放棄與謝榮結親的想法,委實有幾分牽強。他對心機深沉的謝葳,本來就不喜歡,若不是因為謝榮遞出的誘惑太大,方才他也不會咬牙決定下來。這樣的兒媳雖然令他感到屈辱,可是謝榮的確有潛力去扶助將來的魏暹。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程淵的話就如一股風一般在他耳裡竄來竄去,使得他雖然極想忘卻,極想忽視,卻總也無法做到。謝榮父女擁有這樣的心機,魏暹鬥不過,這個他知道,別人不說的時候,他可以咬牙忽略,可是被人一說,這件事就再也無法繞過去了。
作為父親,他是真心希望跟他的孫子一般大小的幼子能夠安穩過完這一生的。畢竟他能夠陪伴看護魏暹的時間,比起其他兒女們,少了數十年。他對這個孩子,有著擔憂,有著牽掛,而更多的,是一種無法給予他更多照拂的遺憾。
他對他又嚴又愛,唯求他有個光明的未來。可是如今聽得程淵這麼一說,他確實感到很猶豫了。
專注於權勢的謝榮,真的會像他那樣去關照魏暹嗎?他只比魏暹大十六歲,就算魏暹二十歲入仕,他也還只有三十六歲,等到他可以告老的時候,魏暹也到了花甲。那時他還有什麼出頭的機會?更何況,謝榮自己也有個出色的兒子。
也就是說,魏暹這一生,都勢必要被謝榮壓在底下。
而謝葳有了謝榮這樣的父親,會對自己的丈夫有幾分敬重呢?
魏暹,他不可能在謝榮父女的陰影下擁有光明。
魏彬長長嘆了口氣,朝程淵揚了揚手,“你起來吧。”
程淵站直身。他又撫了撫那兩盒老參,說道:“回去替我謝過你們三姑娘,這幾日老夫正需要這個。”
程淵頜首稱身,躬身退出門檻,方才轉身離去。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門餐,魏彬才站起來,說道:“去暹兒房裡瞧瞧。”
雖然程淵所說的話已經令他產生了新的決定,可是,終歸他是一面之辭,有些事,還須得問過魏暹才能最終定奪。
魏暹正仰躺在床上發愁,聽見父親到來,連忙翻身下地,讓吳興去倒茶。
魏彬慈愛地看了他兩眼,坐到椅上,說道:“你跟府裡的三姑娘,很熟?”
魏暹沒料到父親突然問起這個,愣了下忙回道:“我是為了小三兒才來的府裡,自然很熟。”
魏彬聽見他這口沒遮攔的話,眉頭不由得又皺了皺。但是他這兒子一慣如此,也就犯不著在這個時候為這事誤了正題。他說道:“那三姑娘說,她曾經與你在別處有過一面之緣,還曾蒙你幫了個忙,可有這事?”
這雖然不是程淵的原話,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