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思好像沒察覺這話中隱意,面上微笑不減:“觀察大人提點的是,公務怎能叫叨擾?盧光宗一案,下官有重要線索彙報觀察使大人——”說著話,他還行了個十分優雅的,美感十足的禮,“大人忠於職守,兢兢業業,日夜為案情奔波忙碌,紆尊降貴來到欒澤,我等下官都未正式為您拉風洗塵,不若今日這頓,由下官做東。”
不但要跟著吃飯,連買單權都一塊爭取了。
趙摯臉色暗下,緩緩抬起手,扣了扣袖口,聲音慵懶悠長:“看來溫通判不缺錢。”
這話說的隨意,隱意就豐富了。
溫元思只是個通判,俸祿不多,能有大手大腳花錢的進帳,不怕花錢……
當官的,為什麼有錢,你自己想。
溫元思依然不失風度,站的筆直端正,豐俊如竹:“說來也是下官沒出息,全憑家中祖母操持,方才能如此隨意。”
意思是靠祖母,不管嫁妝還是生意所得,都是正正規規。
輕輕淺淺,揮走了所有置疑。
趙摯:“溫通判該娶個妻了。”
“觀察使大人說的是。”
溫元思一邊答著,一邊似有似無的看了宋採唐一眼。
趙摯聲音更冷,似冬日冰面,夾著幽幽寒芒:“我倒是認識幾個不錯的汴梁貴女,可介紹於你——”
溫元思依舊面帶微笑:“大人抬愛。然婚姻大事,父母之言,觀察使大人識得的自然都是好的,無奈下官祖母年紀大了,很是執拗,這件事,下官半分也做不得主。”
……
宋採唐站在一邊,無奈撫額。
她早看出來趙摯和溫元思有幾分不對付,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可人與人之間有時氣場就是不那麼合,她能理解。但這兩個人說話也飄太遠了,而且毫無意義。
實在忍不下去,她嘆氣開口:“這清心樓,還去不去?”
趙摯和溫元思齊齊轉頭,異口同聲:“當然去!”
宋採唐:……
兩位大人頭前開道,一路說著無意義的,聽不懂也不想懂的話,明明氣氛很尷尬,他們卻能聊得下去,彷彿樂在其中。
宋採唐真心佩服。
官場真的好難混。
……
清心樓,靠窗沿街雅間,桌椅擺設無一不精美。
茶博士剛剛沏好茶離開,一室香氣縈繞,水氣氤氳。
不等話題開啟,一個人影從窗子外躥了進來:“喝茶啊,算我一個!”
是祁言。
宋採唐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就這點事還能難倒我?”
祁言十分得瑟的跳過來,不用別人招呼,顧自就找來單杯倒茶。
但他下意識的,坐的離趙摯很遠。
等了一會兒,見趙摯沒訓他,也沒給不良眼色,才笑眯眯的打招呼:“摯哥好!今天辛苦了!”又轉頭看溫元思,“通判大人也在,今天辛苦啦!”
溫元思和祁言打過招呼,緩緩端起茶盞,微笑道:“我來和觀察使大人彙報案件線索,順便——”他看了眼宋採唐,“問問宋姑娘高見。”
祁言撫掌:“好巧啊,我也是!”
他也看向宋採唐,雙眼晶晶亮,專注又讚美:“宋姑娘是我見過最聰明,最好看的人!”
“啪”的一聲,茶盞重重落在桌上,趙摯挑了眉:“不是說正事?”
他的臉太黑,眸色太鋒銳,祁言嚇的差點茶杯差點落地。
溫元思倒是很淡定,直接開啟話題:“安撫使盧大人應該確有貪汙,暗害他人之舉。”
他眉眼嚴肅起來,淺聲說著龐謙表現,官場中其它人表現。
“……龐謙與他有奪位之怨,心中有恨,想潑髒水,很好理解,但聊起此事,其他人表現也很是不同,暗語連連。我體會的出,盧大人未出事前,所有貪汙之事,暗裡黑手,或是相關猜測,他們都壓在心裡,諱莫如深,從不同外人道,盧大人出了事,這些已經不再需要保密,暗暗對一對,發現大家看的,感受到的都一樣……”
“目前仍無實證,只龐謙一人言語不足取信,可所有人都這麼說……”
溫元思不得不懷疑,盧光宗為官不正,有些東西不是空穴來風。
可盧光宗官聲一直很好,從汴梁到欒澤,從無錯漏,德高望重,連國公府遇到事,貴女雲念瑤也覺得找到他就有希望——這樣的名聲,是怎麼經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