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流,行雲流水地說了一長串。
“聽見了高跟鞋的聲音,你走路的腳步聲很有特點。本來要坐朋友的車回去,正巧看到你了,方便讓我搭個順風車回去嗎?改天請你吃飯。”
剛才在如水的燈光之下,他的眉眼見尚帶著微醺之色,現在在車燈的映照下,酒氣卻已經完全消失了。他說這番話時神色如常,毫無異樣,不知道剛才演醉了幾分。楚冰無可無不可地讓開車門位置,在他坐進去才跟了一句挖苦。
“請吃飯都不約個時間,是不是太不走心了?”
“沒辦法,我後天就要進組拍戲了,明天收拾東西,殺青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蘇憑坐在她旁邊,抬手揉了揉眉心,直到這時才顯出一點隱約的倦意來。楚冰沒有說話,蘇憑卻接著說了一句,讓她的呼吸都停了一停。
“你呢?簽約都一個月了,要演什麼決定好沒有?”蘇憑輕描淡寫地問,“當然,按你現在被暗中封殺的這個情況,接戲是比較困難。用不用我幫你一個小忙?”
楚冰猛地轉過頭去看他,聲音因驚愕而有些尖銳。
“封殺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
第六章 變相封殺
這種驚愕的語氣與圓睜的雙眼,在楚冰身上,實在是太少見了。蘇憑緩緩地挑了下眉,視線默不作聲地下移,在楚冰按住他胳膊的手上停住。
這一抓用的力氣實在太大,細白的手背上青筋爆起,將他昂貴的西裝袖抓出了細密的褶皺。楚冰在蘇憑的視線中垂眸,紅唇抿成一條線,慢慢鬆開僵硬的五指。
“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她深吸一口氣,放低聲音和姿態道歉,冷靜與穩重似乎都在呼吸間逐漸歸攏。蘇憑目光微閃,有些遺憾這樣生動的表情轉瞬即逝,於是沉吟兩秒,輕飄飄地扔了一句話出來。
“我知道你被封殺這件事,可能比你本人要早。”
“這一點不難理解吧?”蘇憑在楚冰灼人的視線中平靜地說,“我爸好歹也是個在國際上有點知名度的導演,那邊打招呼的時候,也跟我爸這邊透過氣。你和我們家關係不錯的訊息有人洩露出去了,我爸作為有很大可能考慮啟用你的導演,是重點被叮囑的那批。”
“其實他們不用這麼做的——我爸一直沒碰到心儀的劇本,今年之內都沒有拍攝計劃。”
說蘇瑞鴻在國際上只是有點知名度,實在是太過自謙了。蘇導演今年剛剛四十六歲,正是年富力強發展事業的時候,被譽為這一代導演中的領軍人物,在國際上享有盛名。不過蘇瑞鴻接到了訊息是真,卻並沒有跟兒子說起,蘇憑有自己的訊息渠道,從沒在人前暴露過。
今天臨時起意提到了一點,實在是極其意外的事情。楚冰如果就這件事去詢問蘇瑞鴻,穿幫就是分分鐘的事。蘇憑摸了摸下巴,決定轉移重心,不動聲色地又加了一個話題進來。
“你應該知道要封殺你的公司是哪家吧?蒙特影業,北美娛樂公司當之無愧的龍頭,和院線的關係極其密切。他們手段不怎麼高明,但是很有效,向各位大導演表明公司不願意和你合作的意向,但凡有點野心的導演,都不會為了你去得罪蒙特影業這棵大樹的。”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楚冰無話可說。她閉著眼靠上椅背,車窗外飛速掠過街燈與霓虹招牌,照在她臉上明明暗暗,將眉眼暈染成一片模糊的晦澀。
“能問一下你是怎麼得罪蒙特影業的嗎?”蘇憑微微困惑地問,“網上沒有你出走前和前東家鬧掰了的訊息。”
楚冰在國外出道開始拍戲,籤的就是蒙特影業。新人演員的經紀約只有兩年,楚冰回國時已經期滿,應該沒什麼法律問題,不知道怎麼就把老東家得罪成了這樣。楚冰從剛才起一直頗為沉默,聽見蘇憑的詢問之後淡淡笑了一下。
“知道我康菲斯特獎的影后是截了誰的胡嗎?”她只說了一句,蘇憑瞬間瞭然。
在她那部譭譽參半的爭議性影片拿獎之前,得獎的最大熱門是蒙特影業力捧的公司二姐詹妮。這人是蒙特影業股東的女兒,難得在演戲上也頗有些天賦,比楚冰出道時間早一年,和楚冰的待遇堪稱天上地下。這一次她攜新作登入院線,成績亮眼,頗受好評,評獎時打點了各個環節,最後不知怎麼,最佳女演員的桂冠還是落到了楚冰的頭上。
當時頒獎嘉賓拆開信封,拿出最後的結果,在名字念出口之前,詹妮已經在向四周微笑招手。而在最終的名字響徹全場之後,詹妮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僵硬地看著同公司的新人站起身,一步步平穩地走上頒獎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