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四個孩子、何二伯家四個、何家駿家三個都是男娃子,村裡老人都說這是興家之相,何大嫂、何二嫂可都以此為榮,連帶著她們兩家的侄女兒都好說人家。
“么娃子還小,等他長大了不曉得我們還做不做得動,肯定得說個家境殷實厲害些的,這樣才不會受欺負!”
“娘也一樣的,她要靠大哥養老可不幫襯大哥一家子,三弟是最小的,前些年又過得磕磕絆絆的,娘自然要多花些心思,現在三弟考上了秀才,以後我們和娃子們指望三弟妹的時候不曉得有多少,你給我把嘴巴管好,再胡噴,我揍死你!”何二伯故意惡狠狠的威脅道。
這兩日天氣好就該去縣城修城牆,何二伯就怕何二嫂一個人在家把一大家子都得罪了。
何二嫂連連應了。
下午,銀花就在家接待一*來道喜的人,只不肯接賀禮,一概推說何家駿還沒回來。
有那精明的人家,就叫了自家在學堂唸書的小子先送了不值錢的柴火或新鮮野菜過來,只說要孝順先生、師母,銀花就推不得了。
何老孃在屋裡幫忙整理送來的東西,一面心裡高興三兒子總算出了頭,一面又擔心何家駿但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臉上一會兒笑一會兒陰沉的,幾個孩子都不敢靠近她老人家。
這幾日格外難熬。
何老孃幾乎沒把嘴皮子磨破,隔一會兒就要去村頭看一看,走進走出嘴裡都是在唸叨。
銀花估摸著今冬客人會多,又匆匆忙忙的趕去縣城買了一次東西,拿錢袋子的時候才驚覺,今年一年又是白忙活了。
當初文家給的二十兩銀子,拿了五兩出來買地,後來銀花又咬牙拿了五兩出來給何家駿買了幾本書,何家駿年年趕考,銀花掰著手指算計一年,每年好些的時候能落一兩多銀子、差些不過餘上三五百文,幾年下來手裡才十五兩銀子不到,今年幾場大雨蓮藕只在水淺的地方胡亂掘了幾根,因沒有菜園子,銀花都帶著黑泥藏在地窖裡留著自家人過冬,半文錢都沒賣,各色東西又漲了兩成,置辦好過冬的東西,一年雜七雜八掙下來的銀錢就空了。
今天又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屋簷下已經沒有水往下滴了,即使大中午,屋頂上仍是白濛濛的一層,嘴一張就往外冒白氣,村裡子各家各戶都在忙著為過冬做最後的準備。
銀花也趕緊把柴火、褥子、衣物都擺在院子裡晾曬。
“快點兒,快點兒,這淋了雨可要不得!”
何老孃抱著一捆柴放在廚房角落了,嘴裡一邊催促一邊顛顛的小跑出來,撿了兩把椅子就往堂屋搬。
“娘,您仔細腳下!”
下午天就陰沉下來,銀花曬得東西多,何老孃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就幫忙往裡收,不等天黑,雪花紛紛揚揚的飄了下來。
下雪而不是下雨,這標誌著正式進入了寒冬,要是這雪一夜不停,出山的路就走不得了。
何老孃坐在門口開始抹眼淚。
“娘,您往裡邊做一點兒,那裡冷!”
銀花用力把何老孃扶起來往屋裡拖。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好好的兒好容易考上了秀才,一家子望了這些年,這會兒人又回不來……”
何老孃掙開銀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了起來。
滿倉睡得好好的,被一鬧,也驚的哭起來。
“阿婆,阿婆!”
大山高聲喊道。
何大伯看老孃天快黑了還沒回來,又下起了雪,遣了大兒子來接老孃。
“阿婆,您別哭,我跟嬸嬸去過府城,那裡比咱們大田村好多了,還有夥計專門幫忙收拾屋子,您別擔心,小叔叔肯定過的比我們還舒服哩!”
“真的!”
大山重重的點頭,“您看連我都在府城掙了一串多銅子兒,小叔叔是秀才公肯定比我掙得多好多,絕對沒事兒的!”
大概是銀花說的太多了,何老孃有些免疫,這會兒換了大山來說哦,又生了點兒效,何老孃終於又平靜下來,只不肯跟著大山回去。
“大山也留嬸嬸這兒吃了晚飯再走!”
銀花趕緊把大山也留了下來,抱著滿倉輕輕搖晃,把小傢伙也哄得息了聲音,屋子裡才清淨下來。
簡單的拾掇了點兒晚飯,何老孃吃過了才在銀花和大山的聯合勸說下家去了。
銀花這才敢把憂愁放幾絲在臉上,心不在焉的插好各處的門,哄著幾個小子都上了炕。
冬日的夜晚格外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