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應該在太后宮裡陪太后娘娘和老太太說話嗎?怎麼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呢。
胡思亂想間已經走到了流芳亭,容慎不能再裝作沒看見,停下來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沒敢抬頭,只聲音平穩又官方腔調地說道:“見過靜王殿下。”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人冷淡的“嗯”了一聲,卻是對著一旁的永嘉說話,“還以為你早把我忘了。”
“怎麼可能!皇祖母總提起七哥呢,再說七哥走的時候永嘉都五歲了!”永嘉皺著鼻子反駁道,“七哥長得這麼好看,永嘉才不會忘呢。”
容慎在一旁聽著不說話,是啊,她七哥長得是好看,一個男子長成這個模樣,生在皇家是他命好,但凡是個普通人家沒法子護個周全,只怕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齷齪事。沒想到五年沒見,這人是越長越出眾了,從前還只是樣貌,如今在嘉林書院薰陶了五年,倒是耳濡目染上幾分讀書人的清高。加之他本是皇天貴胄,一眼看過去,竟是叫這疏冷的氣質將樣貌給蓋了過去。
這樣的人,應當不會那麼小心眼吧。他小時候脾氣多好啊。
想到這兒,容慎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面前的這個人。
沒想到一抬眼,正撞上那人清冽的墨色眼眸,容慎微微怔了一下,就聽見他說道:“此處風大,進來說話吧。”
嗯,要不是您老人家擋在亭子口,我倆早進去了。容慎在心裡吐槽了一句,跟著葉翡和永嘉進了流芳亭。亭中的石桌上卻是擺著個精細的茶盤子,邊上是鍍了金的雲紋如意花樣,內裡放著些乾果、餑餑和糕點。
兩個小姑娘方才走了一路,早就餓了,一見到這些好吃的肚子就開始不爭氣地叫起來。永嘉眼睛就沒離開過茶盤,一進來就直接坐到一旁,伸手抓了芸豆卷便往嘴裡塞。
永嘉是葉翡的十七皇妹,人家就算是茶盤子也吃了,也是天經地義,可容慎卻不一樣,在裕國公府再怎麼嬌生慣養,這時候該守規矩還是得守規矩,只能老老實實地在一旁站著看永嘉狼吞虎嚥。小丫頭這時候哪裡顧得上招呼她,吃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容慎垂下眼睫,這拓麻的就很尷尬了……
不期然身邊的人忽然出了聲,容慎側頭去看,就見葉翡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輕描淡寫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容慎點點頭,走過去坐下來,伸手拿了一塊合意餅慢慢吃起來。看樣子葉翡好像壓根就沒有把五年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本來他也沒什麼立場記恨自己,看樣子肯定她三哥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回去一定要去找容恪算賬!
“你不喜歡吃蜜餞?”
冷不丁地傳來一聲問詢,容慎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知道葉翡是在和自己說話,又扭頭看了看茶盤裡的蜜餞,搖了搖頭,嚥下口裡的食物,道:“喜歡啊。”
只是她總得一樣一樣吃吧,出了門她好歹也是堂堂裕國公府長房唯一的姑娘,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當誰都和永嘉一樣不管不顧嗎……
葉翡又“嗯”了一聲,好像剛才只是順口一問,抬手將裝著蜜餞銀杏的碟子放在她面前,語氣甚是平淡,道:“這個你應該會喜歡。”
無事獻殷勤,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事。容慎愣了一愣,還是聽話地伸手去夾蜜餞,入口卻是一愣,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對上那人幽深的眸子,手下的動作卻是一頓。
是酸的。
容慎這個人,本來就有不少毛病,穿越成了裕國公府最小的嬌嬌女、京中的霸王花,更是被慣的沒邊兒,原來的毛病一個沒改,反而把口味養的越來越刁鑽。老太太一早就給她的聽風閣單獨配了小廚房,每天變著法子的給她做好吃的。可容慎這人還有個怪癖,特別喜歡吃酸,梅子杏子一類的專挑青的吃,對甜甜的糕點糖豆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可她這怪癖除了府上的人和幾個關係不錯的玩伴知道,旁人是不得而知的,葉翡怎麼會知道?
面前那人一隻胳膊搭在鋪著紅綢桌布的石桌上,月白的袖子堆在肘處,修長白皙的手隨意地撐著額角,眼神深邃地盯著自己。容慎的目光順理成章地落在了白皙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疤上,忽然就覺得有點吃不下去了。
“怎麼?”葉翡見她停下來,半天也不動一下,只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將他望著,不禁坐直了身子,出言問道。
容慎搖搖頭,靜王殿下的心思還是別猜了,左右也猜不透,估摸著回去問她那個混賬三哥也沒有什麼用。反正這裡是皇宮,她們家老太太還在宮裡頭呢,葉翡也不至於下毒把她毒死,索性拋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專心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