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之抬起手握住秦葉舟蓋住自己眼睛的手掌,想要將其拉下去。
他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而秦葉舟只覺得自己手被一塊冰握住了——他真的快要死了。
這個認知讓秦葉舟眼眶有些發脹酸澀,他拉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上蘇錦之緩緩睜開的雙目。
蘇錦之艱難地騰出一隻手,笑著指指自己的沒有焦距的眼睛,他問他道:“秦、秦先生……你看……這裡有什麼?”
秦葉舟在他眼睛裡看到了醜陋不堪的自己,他笑了,在蘇錦之額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有漂亮的小星星。”
“不……”青年皺了皺眉,喘得更厲害了一下,似乎有些焦急,生怕自己來不及將剩下的話說完,“這裡面沒有小星星……因……因為……”
秦葉舟閉上眼睛,不忍心再看他的眼睛,青年卻連眨眼都不肯眨一下,不捨地繼續望著他,淚水成線地從眼角划向鬢髮處:“因為我遇到了葉舟啊……”
“這裡面……都是葉舟……”
“全都是你……”
“我……我好想、好想和你再待久一點……”青年努力將眼睛睜大,想要再看他一眼,“要是能……再貪心一……”
要是能,再貪心一點就好了。
不能貪心的一直和你在一起,但要是能再和你多待一會兒就好了。
青年胸口急速地起伏兩下,抓著秦葉舟的那隻手也忽然收緊,而後輕輕鬆開,像是無力抓住自己最捨不得放手,卻不得不失去的,最珍貴的東西。
秦葉舟猛然睜開眼睛,握住蘇錦之滑落的另一隻手。
青年尚未完全闔上的眼睛裡,是放大到近乎佔據了整個眼珠的瞳孔。
而此刻,秦葉舟終於低下了他似乎永遠也不會垂下的頭顱,用自己的額死死貼著蘇錦之的,閉著眼睛發不出一點聲音,許久後才輕輕笑道:“以後不開心的話,就不要笑了……”
一週後,亞特蘭號停在了大西洋最北的一個海港處,這裡已經開始下雪了。
秦葉舟還是依舊坐在輪椅上,就像他從來沒有站起來過一樣。
他身邊還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人在他身後為他推著輪椅,另一個人是秦絡,他撐著黑傘,為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遮去簌簌飄落的細雪。
瀝血似的夕陽霞光撒在秦葉舟身上,倒是為他冷硬的面容添了幾分暖色。來接他的車已經到了,但秦葉舟依舊卻在停在甲板上看著大海,遲遲不肯下船。
秦絡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夕陽另一端閃著幾顆星星的深藍天空,對秦葉舟說道:“先生,車來了。”
秦葉舟仍然看著大海,沒有挪開自己的視線,忽然說了一句話:“秦絡,你的槍法一向很準。”
秦絡聽到他這句話,猛然睜大了眼睛。
秦葉舟卻笑了:“但是現在卻有些生疏了,回家好好養老吧。”
“以後你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秦葉舟說完這些話,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沒有接過保鏢遞過來了傘,而是任由細碎的白雪落滿他的肩,染白他的頭髮,慢慢地走下亞特蘭號。
這天晚上,秦葉舟正坐在礁石上看星星,跟著他來到冰島上的醫生接了個電話後走到他身邊:“先生……”
秦葉舟“嗯”了一聲,示意醫生繼續把話說完。
“英國那邊打來電話,說是找到適配的心臟了。”
秦葉舟沉默了一會,垂下眼簾看著被裹了一層軟布,乖乖地呆在自己懷裡的透明玻璃瓶,裡面是細密的雪白粉末,卻不是雪。
“已經用不上了,叫他們讓給別人吧。”
白醫生道:“是,先生。”
“白冬。”秦葉舟喊住了白醫生,“你有沒有覺得,今年這裡的星星似乎沒有往年的好看了。”
冰島的星空很美,在適宜的季節過來還能看到極光,所以秦葉舟每年都會來這。白醫生聽他這麼說,便轉身望了一眼星空,隨後說道:“還是和往年的一樣亮呢,先生。”
“是嗎?我倒是覺得有些暗了。”秦葉舟抬頭看著夜空,把那個透明的玻璃瓶放到一旁的小矮桌上。
白醫生猜不準秦葉舟的意識,所以他沒有說話。
秦葉舟沉默了一會,開口道:“對了,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麼嗎?”
“向日葵?”白冬駐足想了一會,“我記得應該是沉默的愛吧。”
“傳說中,有一位水澤仙女,她在樹林裡遇見了正在狩獵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