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聲,眾人的驚呼聲,如千萬只銅鑼響在蘇淼淼的耳畔一般,震得她思緒驟回。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蘇淼淼轉身跑出內殿,逃出宮殿。
前方後方俱是燈火通明,但是於蘇淼淼而言就好像是洪水猛獸,一方在蠶食著她的幸福,另一方又在弒殺她心愛之人的身軀。
腳下明明平坦的連一顆小石子都沒有,蘇淼淼卻險些被絆了個跟頭。除去少年時期險些成為虎口弱食之後,這些年以來她從未如此慌張過。
碧色的內衫宮裝,隨意挽起的髮髻在穩定身形的過程中飄散開來,用來固定長髮的碧玉髮簪摔落在地,斷裂的那一刻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淼淼只覺得心頭處猛地顫粟,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眉宇間僅閃過瞬間的猶疑便在下一秒凝結成視死如歸的凝重與決然。
好似一時間被抽走所有的內息,幾經踉蹌蘇淼淼才終於來到御書房,心頭的悸動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發的強烈,毫無預兆的,身前的雕花木門砰的被人撞開。
閃現出來的人影一身明黃,燈火通明中臉上凝結著殷紅色的血跡。
蘇淼淼迫切的想要趕到那人身邊,然而一雙腿卻好像被牢牢的釘在原地,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一支利箭倏的出現在視野中,蘇淼淼的身體好似被解鎖一般衝上前去。
“不要——!”那一聲吼費盡心力,聲嘶力竭。
卻不想側身展現在火光中的面容竟然是她許久未見的,蘇百川…
“這是虎符。”蘇相將虎符硬塞到蘇淼淼手中,“唔嗯…”,顧紫拽著蘇相的手臂,才將其上半身拉起,正要問些什麼,卻只見又是一支利箭衝來,擦過她的手臂正中蘇相的胸口。
血液暈染散開的那一刻,蘇相的手臂猛地垂落,蒼老的面容上滿是不甘。
“我的母親在哪裡,你說話啊,你將我的母親藏到了哪裡?!哪裡…”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落在血跡斑斑的雕龍臺階上。
士兵的助威聲此起彼伏,蘇淼淼抬眸看著正向她漫步而來的慕容楓。
淚眼朦朧中那人手執弓弩,一支利箭已經緊繃與弓弦上,只要慕容楓稍稍鬆手便可以取她的性命。
然而蘇淼淼卻始終笑著,哀切中隱藏著近似幻覺的希翼,她手握虎符步步靠近,身形單薄卻纖腰秀挺,碧色宮裝在纖細的腰間輕柔的翻轉。
沒有絲毫的故作姿態,卻依舊是一場動人的驚鴻。
陣風襲來時,將那飄散在耳際的髮絲吹至身後,不施粉黛卻依然動人心魄的面容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楓,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強迫我為你所作畫卷題下的詩句。不知為何,此時那字字句句在我的腦海中格外清晰。
看那清風夜月,幽靜無眠,想那清歌湖畔,歲月纏綿。
我一顰一笑,你一嗔一怒。
如若斬斷過往,卻醉染流年。
轉身,幽香飄遠,回眸,笑意深淺。
來世由你渡我,可願?
長亭街煙花繁亂,你挑燈回看,我琴起簫嘆。
來世不如今生,紅塵輾,煙雲散。
更不如夢入情人眼,斬斷情緣亂…
如若你今生不願渡我,那來生我只求再不相見。
此時,一切的選擇權俱在你的手中,射,亦或是不射,都隨你的意願。
那麼…你的選擇呢?
不知不覺中,顧紫已經走到郝佳茗面前,那雙往日裡魅惑人心的鳳眸,此時因著那層薄如蟬翼的水霧,瀲灩如星光璀璨,越發的動人心魄。
眼角含著晶瑩的淚珠,可就是堅毅的不肯落下一滴。
迸發而出的眸光中逼迫意味十足,絕望的微弱氣息從中隱隱約約的向外透著。
在場的所有人俱是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順著顧紫哀切卻不失堅強的眸光看向郝佳茗,等待著郝佳茗說出慕容楓給予蘇淼淼的答案。
郝佳茗閃躲的視線不敢與顧紫對視,饒是如此依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心臟不規律的跳動著,砰砰——砰砰——…
就在一眾人漸漸失去耐心,眸光由迫切轉為不悅的時候,郝佳茗依舊沒能出聲,反而是顧紫勾唇一笑,食指輕碰上銳利的箭頭,輕輕揚揚的聲音不重卻是擲地有聲。
“郝佳茗,你要將箭射向我嗎?”
噗的一聲響,特殊材質的弓弩砸落在雪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可在其他人聽來卻是異常震耳。
棄械投降乃是敗家才會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