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傳出的嗓音如老婦般沙啞粗嘎。
微不可聞的半個音節，卻好似一把利刀在她本就乾裂的嗓間劃出一道血痕，隱約有血腥味在喉間彌散開來，令人作嘔。
“嘔…嘔咳咳…”顧紫伏在床側，那汙黃的水漬間竟然絞揉著血跡，明明是極其噁心的畫面，她卻不覺得絲毫厭惡。
不僅是顧紫，其他人看著地上那片髒汙水漬同樣移不開視線。
險些哭出聲時顧曉青連忙伸手捂住了口鼻，透過指間的縫隙艱難的呼吸著。突然間她從嚴明的懷中掙脫出來，在眾人一致的視線裡她猛然跪在床側。
顧曉青跪地時，嚴明下意識的邁開步子卻又在下一刻猛然止住。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顧曉青，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眸底盡是隱忍。
“紫姐，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如果我能夠早點發現的話，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不會爆炸不會塌方，擎少也不會…不會…”
身體明明乾裂的快要炸開，卻還能流出眼淚來，蜿蜒而下的時順著唇角緩緩滲透入喉間，那似有若無的血腥味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越發濃重。
“歐陽擎到底怎麼了？！”顧紫怒聲嘶吼著，一句話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話落時她半撐著的身體如秋風落葉般不受控制的癱軟在床上。
“咳咳…咳咳…”顧紫側眸看著顧曉青，神色悽哀，“告訴我，青青…當我求你，告訴我…”
顧紫凝視著顧曉青，突然間用力將顧曉青推開，顧曉青摔倒在一側的時候，顧紫也從床上摔了下來，她盯著門縫不言不語的向前爬著。
明明是卑微至極的姿態，卻令眾人紅了眼眶。
“死了！”眾人怒瞪著驟然出聲的蘇暖暖，只見她神色淡漠的走到顧紫身前擋住顧紫爬行的去路。
如果她的眼角沒有淌著淚痕，恐怕在場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個沒有心肝的女人。
“顧紫，歐陽擎死了，所以你也不用繼續活下去了是不是？歐陽擎給你喂血續命，難道就是為了讓你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嗎？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你不要可以，大不了一屍兩命，那歐陽摯呢，你想讓誰幫你養著，是你的父母還是其他…”
“夠了！”孟九幽將顧紫打橫抱起，怒瞪著蘇暖暖的模樣好似要將蘇暖暖生吞活剝一般。
陸淵見狀連忙走上前將蘇暖暖護在懷裡，雖然她也不懂蘇暖暖這樣說的用意，但是蘇暖暖是絕對不會傷害顧紫的。
“你活著歐陽摯至少還有母親在，你要是也死了，難道要其他人拿著你們的遺照來教他識人嗎？！你就忍心讓他失去父愛的同時連母愛也一同失去，顧紫…你怎麼忍心…”
顧紫抬手揪住蘇暖暖的衣角，眸底傾覆著一層淚霧，怔楞的模樣令人沒由的心酸。
蘇暖暖與顧紫對視，言語間格外冷靜篤定，“顧紫，我從沒有騙過你！”
細微的哽咽斷斷續續的傳出，彷彿隱藏著極大的委屈，卻不想瀕臨爆發的最後一刻顧紫驟然失聲，偌大的病房中頓時彌散著死一般的寂靜。
孟九幽將陷入昏迷的顧紫安放在床上，破門而出的那一刻他轉身與蘇暖暖對視，陸淵連忙側身擋在蘇暖暖身前。卻不想孟九幽投來的眸光毫無惡意，反而絞揉著似有若無的歉意。
“暖寶，你剛剛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別說孟九幽聽後動了怒，就連我也覺得…”
“擎少還在做手術，而且醫生說手術的成功率很…你覺得以顧紫現如今的身體能熬得住嗎？只要擎少沒有安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咱們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的。與其讓她不顧身體的死守在手術室外，我寧願她毫無知覺的昏迷著。”
陸淵雖然覺得自家老婆的話有些道理，但是…“你就不怕顧紫一時想不開真的尋短見？”
“不會的，至少在她腹中孩子出生之前，她是不會尋短見的。顧紫是個…心軟的女人，她不忍心的。更何況，那可是她與歐陽擎的孩子，更有可能是歐陽家族嫡系最後的血脈…”
蘇暖暖依偎進陸淵懷中，特有的菸草香混著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蘇暖暖覺得格外心安。
“我以前總希望顧紫能夠自私一些，可現在我卻慶幸她的不夠自私。”
陸淵聞言將蘇暖暖擁的更緊，人們總說莫大的事情不過生死，可其實人活一世總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在這些無可奈何之前，生與死又算得上什麼…
轉眼間已是來年三月，初春的季節最是萬物蓬勃，褪盡冬日的寒涼，餘剩下的盡是溫暖人心的光熱。
此處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