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兒找了以前認識、在頭所裡當差的太監張環,他說沐芽這幾日天天值夜,日裡九殿下也吩咐她許多活計,根本不出門,莫說他了,就是大宮女們也得不著跟她說幾句話。”
“值夜??”林偵擰了眉,北五所近身伺候的雖然有宮女,可值夜的都是太監,成年皇子身邊怎麼會有小宮女值夜??
“主子,聽張環說九殿下十分待見沐芽,不曾受什麼罪,您放心就是了。”
“不行!”林偵忽然覺得事態嚴重,“我必須見她,不能再耽擱!”
“主子,這話就算傳進去,她也出不來,咱們……”
“王九,來。”林偵低頭對王九耳語一番。
“主子,這,這行麼?”王九有些心虛,“敬事房那都是些不好惹的老貨,奴才,奴才要是回不來呢?”
“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保你平安。”
“是!奴才這就去!”
……
從校場下來,奕楓解開銅釘護腕,鮮紅的血立刻殷入雪白的袖子。他大步走,身旁的右翊衛中郎將吳昭趕緊跟著,看殿下緊鎖的眉頭,吳昭心裡直叫苦。今兒是怎麼了,又見了血了!
這位皇子殿下頭一次下校場才十四歲,那個時候皇上口諭就將他分在了五軍都督府下轄的羽林右衛軍,為的就是這支隊伍都是邊疆打過仗、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兵良將,個個一身好武藝。當年吳昭還是個校尉,就聽右統領安置屬下們說,殿下初下場,出手一定要輕,點到為止。
誰知這囑咐不過是一年的功夫,陪練的軍士們就從點到為止成了招架不得。打起來這位殿下連自己的命都不惜,更況對手?軍士們不得不使出真本事,只要不傷殘不出人命,對著這位殿下只管往狠了招呼。
幾年過去,殿下練得狠,突飛猛進,如今已是非統領教頭不能與之較量。年歲長起來,他亦不再似當年那般不知輕重,知道自己手重,平日裡也收斂,幾乎從不見血。可是今兒一來這臉色就不對,未見與統領說句話直直下了校場,挑起一把青劍就將正在練兵的一隊帶刀護衛挑散,一個人打四個。
吳昭一旁看著,覺得這不像是怒,倒像是受了什麼憋屈火,一股子委屈非要打出來不可。心驚道,不好,要出事。果然,終是一劍挑過去,鮮血四濺,那軍士傷不重,可終究是見了血,看著嚇人。
見人傷了,殿下只得撂了劍,吳昭瞧得出這火還沒散盡,只管大步往外去。昨兒夜裡一場雨,校場裡都是溼泥,這一場打得不管不顧,幾個人都是一身的泥汙,吳昭陪著小心道,“殿下,泥水溼潮,怕浸了骨頭,您換換衣裳再走。”
“滾!”
吳昭哪裡還敢再勸,親自牽了馬來,上馬凳還沒拿過來,那殿下已是一躍而上,一鞭子下去,馬聲嘶鳴,躥出去只如飛箭。
快馬加鞭,穿城而過,奕楓忽地就有些急不可耐,揚起的塵土更彷彿心頭燃起的火,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咬牙,昨兒真是輕饒了那死丫頭,這一回去非得好好收拾她不可!
……
頭所的宮人們哪裡見過這架勢,主子一身泥水斑斑地回來,袖子上還帶著血。眼看著一腳把堂屋的門踹開,驚得一個個瞪大了眼莫說上前迎,連聲兒都不敢吱。
奕楓徑直走到小隔間,一把開啟簾子,裡頭安安靜靜,兩隻小揪揪的腦袋耷拉著,瘦小的身子支撐不住,佝僂著跪著。聽到動靜仰起臉,一天一夜了,那小臉上的粉暈早已不見,可小月牙兒裡竟然還閃著光亮。
一眼瞧見她這副不知悔改、欺君犯上還不知死活的樣子,奕楓的火就不打一處來,牙咬得咯咯響!
沐芽看著眼前這個泥人,一身熱燥的汗氣還帶著血腥,瞪大了眼睛,“殿下,你受傷了?”
“哼!”奕楓冷笑一聲,蹲下身,把那隻沾血的袖子伸到她鼻子底下,“昨兒饒你一條命,今兒連累旁人!”
“……殿下,奴婢知錯了……”血腥氣直入鼻中,沐芽噁心得腦袋直往後仰,“我,我不該……不該……”
“不該什麼??”
“不該……打你……”
奕楓一把將人扯過來,鼻尖幾乎頂了鼻尖,咬牙道,“你好大的狗膽!今兒不打死你,本王如何做人?!”
雪白的小臉,毛絨絨的眼睛,棉花團兒一樣柔軟的小丫頭,卻這屈辱要把男人的尊嚴都燒乾了!這小東西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樹上掉下來的妖精,小小年紀賣入深宮,不但識字,竟然還精通西洋格致學,豈非奇哉??
奕楓從來就喜歡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