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撥了回來,景橫波再吃時,便發現豆子的溫度降了很多,想必他細心,又用自己的真氣幫她降了溫。
景橫波不抬頭,嘎嘣嘎嘣嚼豆子,心中忽然泛起酸酸楚楚感受——當初給他送了多少次吃食,終於有一日吃上他親手做的東西,雖說只是豆子,吃在嘴裡也是滋味豐富,只是這豐富滋味裡,難免又生了幾分怨恨——求著他追著他他不要,不理他虐他他倒巴巴來給她烤豆子,男人啊,真賤!
豆子在嘴裡蹦跳,因為用力,越發嘎嘣響。
宮胤幾乎不吃,只慢慢用樹枝,給她剝去黃豆殼蠶豆殼,火光裡眼神祥和。
既然難得這般寧靜相處,就儘量為她留下點美好記憶,他不能如耶律祁一般料理美味大餐,烤幾顆豆子也好。
景橫波恨恨嚼了好一會,才想起他似乎沒吃,抬起頭來還沒說話,宮胤忽然一抬手,衣袖從她唇角拂過。
不遠處將士們一直警惕地盯著這邊,看見這一幕都拔刀欲上前,但哪裡及得上宮胤動作快,景橫波只覺得唇角一涼,柔軟衣料拂過似瞬間下了一場清涼雪。
等她抬頭,宮胤的袖子已經收了回去,多了一抹黑黑的印子,他瞧一眼,閒閒地道:“陰溝裡的鴨子。”
景橫波跟不上他的思維,傻傻地張嘴,“嗄?”
“顧嘴不顧身。”宮胤下結論。
景橫波把一堆蠶豆黃豆殼子都砸到了他身上。
宮胤抬袖相擋,抓著兩根黃豆杆子撲過來的景橫波,一眼看進他眼神,深邃烏黑,星光漫越,凝聚了全宇宙的暗與亮,只倒映一個張牙舞爪的她。
她身子頓住,一瞬間恍惚迷茫。
記憶中,可曾有過這般的親近打鬧?
這人間煙氣和自如嬉笑,是否亦不過是再次離別前的一幕補償?
近鄉情怯,近他,情也怯。
身子傾得太厲害,走神得太不是時候,她向前一歪,眼看要栽倒他身上。
忽然有人急報:“陛下!不好了!士兵們吃完飯,都中毒了!”
……
山巒上一道人影風般急掠。
所經之處,樹葉嘩啦啦扯成一道旗,他的發,也扯直如旗,獵獵揚在風中。
裴樞在山間已經狂奔了好一陣,心中的怒火猶自灼灼未滅。
那一腔怒意難平,他立在山巔,看著深淵之下,層雲翻滾,只覺得此刻心情也似這淵深雲遮,不知盡頭,不知去處。
忽然他霍然回首。
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立了個從頭到腳,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
☆、第二十九章 恩怨與抉擇
裴樞猶在憤怒中,眼神一瞟而過,正要呵斥這人離開,忽然一怔,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個人。
這個季節,穿這麼嚴密本身就是反常的,這個時候,哪怕他還在憤怒中,能這樣悄無聲息靠近他也是反常的,正重要的是,他忽然想起景橫波和他說過的一些事,其中反覆談起的三個字,就是“斗篷人”。
在景橫波之前的一路歷程中,這樣一個人,神秘難測,出手陰詭,做了很多要人命的事。
裴樞望定他,下意識向後戒備一退,卻發現身後絕崖,退無可退。
那斗篷人隱在斗篷下的臉,似乎笑了笑,隨即開了口,聲音溫和:“少帥別來無恙否?”
裴樞並沒有愚蠢地問出“你認識我?”這樣的廢話,此人無端靠近,必然有目的而來,當然認識。
“我很好。”他冷笑道,“你不用問候我,不用和我談這天氣冷暖,也不用和我提起先前發生的事情,我便是有萬千憤怒,也不會愚蠢到聽一個敵人別有用心的挑撥。”
斗篷人似乎怔了怔,隨即沙啞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世人都道裴少帥性烈如火,暴虐狂肆。如今想來,真是隻見其表不見其裡。如果真是一個性烈暴虐之徒,何來那般詭譎用兵,百戰勝績?在下這還沒開口呢,您倒把在下來意猜個八九不離十,話風都給堵住了。”
裴樞雙手抱胸,斜睨著他,“你不知道我的還有很多,比如,你不知道,當我想一個人靜靜時,如果有人打擾我,我會想殺了他。”
他語氣平靜,卻滿溢森森殺機,滿山的風,都似因此凜冽。
斗篷人卻笑容不改,很優雅地拂拂衣袖,“少帥,我今日到來,真心結交。我知道你是因為女王陛下,對我有所誤會。確實,以前因為一些原因,我曾得罪過女王陛下不止一次,但少帥得女王信任,應該聽過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