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悅……讓我見見明悅。”柴俞卻不肯放棄,“我要看他安好!”
她曾決心不再下手,帶著兒子真心追隨景橫波,什麼王妃世子,都不過空夢一場,平安度日便好。誰知命運弄人,明悅還是中了毒,為了兒子,她不得不拼死一搏。
黃岡似乎猶豫了一下,又命士兵去回報,眾人便在城下等待。
柴俞被景橫波的屬下們牢牢盯住,這種天氣汗透重衣。但手腕依舊穩定,她手中的刀極薄,閃著暗暗的藍色,一看就是劃破一絲油皮就能致人死亡的那種,眾人因此不敢刺激她,生怕她激動過度,傷了女王。
景橫波卻在輕輕嘆息,“何苦,何苦呢。”
“女王……”柴俞盯著城上,顫聲道,“不求您原諒我,下輩子,下輩子我給您做牛做馬……”
“你信下輩子麼?”景橫波笑道,“這輩子的承諾,都做不到,能指望下輩子嗎?”
柴俞臉上肥肉抽搐,痛苦地咬牙不語。
“女人的痴,有時候真的無可救藥。”景橫波嘆氣,“明晏安對你怎樣,你自己應該清楚。有一分情分,都不會逼你做奸細,不會讓你受辱,不會讓你現在落到這境地。你說你為這男人,值得麼?”
“我不是為他!”柴俞斷然道,“我只為我兒!”
“明悅是你兒子是吧?”景橫波皺眉道,“柴俞,你是才女,你告訴我,我和明晏安的爭鬥,誰贏面大?”
柴俞不答。景橫波一笑,“你不回答,說明你也知道,我一定贏的。”
“他有軍民三十萬,上元百姓很彪悍。”柴俞道,“你也不可太過自信,否則驕兵必敗。”
“你好像在提醒我呢,”景橫波笑道,“謝了。”
柴俞抿抿嘴,垂下眼睫,景橫波的態度,讓她比被罵被打還難受。
“我不是驕傲,我有信心遲早拿下上元。”景橫波道,“而明晏安不能與我共存,將來所謂的玳瑁族長就不存在,明悅的世子之位也不存在,你真的要為一個不存在的東西,犧牲這麼多嗎?”
“明悅……”柴俞顫聲道,“給他下了毒……”
景橫波“噝”地一聲。
虎毒不食子,明晏安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她決定以後絕對不給他一個好死法。
“我卑鄙,我無恥,我背棄了自己的道德和原則,我枉讀了這許多年的聖賢書。”柴俞聲淚俱下,“但我不悔……我只求所有罪孽,都讓我來背,孩子無辜!”
“他能這樣對你,這樣對明悅,你真以為你死了,他就能善待明悅麼?”景橫波只想說,再聰明的女人,都有糊塗一時的時候。
忽然城上有細弱哭聲,似乎是孩子聲音,柴俞霍然抬頭,遠遠看見城頭的小人影,顫聲道:“悅兒!”
上元城頭極高,其實看不清臉,但裝扮年紀,似乎便是明悅,他在城頭大哭,伸手向著城下,似乎還在叫娘。
柴俞渾身發顫,手中匕首不斷抖動,眾人心驚膽戰盯著,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把景橫波給解決了。
“王妃!”黃岡站在城頭上,面沉如水,對下高喊,“您瞧,世子一切安好!大王讓末將轉告您,只要您殺了女王,您就是上元的功臣,您就是大王永遠的王妃,享軍民永久感念,享宗廟永久供奉,上元至上到下三十萬,世世代代感謝您的恩德!”
“好慷慨壯烈啊。”景橫波冷笑,“連臉面都不要了,這麼赤裸裸地要自己的女人去死。”
柴俞只聽見了“世子一切安好”六個字,她踮著腳,看著城頭上小小人兒,模糊的淚眼看不清臉,但孩子能動能揮手,她就覺得,走到這一步,也不枉了。
“對不住了……陛下……”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您放心,動手之後我會立即自殺,只求不在悅兒面前自殺,我會到城牆的陰影裡,以死謝罪……”
“動手之後你自殺不自殺已經不重要,不會有人再讓你活著。”景橫波哼了一聲。
柴俞嘩啦啦地流著眼淚,無言以對,手中刀便要往前一頂。
忽然有人大喝,“先看清楚這到底是誰!”
隨即上頭一聲驚叫,接著又是一聲孩子的大叫,隨即“呼”一聲,一條小小人影已經從城頭墜下。
“悅兒!”柴俞心膽俱裂,再也顧不得景橫波,猛地撲上前。
她身軀沉重如小山,此刻狂撲出去時,竟然迅捷如野鹿。
忽然一層風沙起,迷了她的眼睛,她隱約聽得城頭上下一陣呼喝驚詫,似乎還有刀槍交擊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