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後道路筆直延伸,一個人影都沒有。
騎士怔了怔,一瞬間眼神變幻,終究策馬向前,宮門在他身後沉重地關上,轟然一聲。
然後一條影子就閃了出來。
以一種怒龍狂風般的氣勢,撲過來。
那一霎,騎士似乎想讓開,又似乎想動手,但最終沒有動,只是身形有些僵硬。
“砰。”一聲,砸上胸膛的不是軟玉溫香的軀體,而是一雙惡狠狠的粉拳。
嚎啕聲幾乎立刻就要炸破他的耳膜。
“英白!你總算肯回來!你終於肯回來!”那雙拳頭潑風暴雨般砸在英白胸膛上,力度絕不溫柔,“你這絕情絕性的臭男人!兒子死了你才肯回來!”
聽見最後一句,英白的手才終於揮了出去。砰一聲女子被送到他馬下,他微微俯身,看著她淚眼朦朧哭花了妝的眼睛。
“我哪來的兒子?”
一字字問得森然。
翡翠女王臉上掠過一抹心虛的表情,隨即被潑辣兇狠所取代,“本王和你生的!”
“為什麼我不知道?”
“因為你無情無義!”女王指著他鼻子,“因為你始亂終棄!”
英白閉了閉眼睛。
被喝退到一邊,遠遠瞧著這邊動靜的御林軍,心驚膽戰地瞧著,生怕女王被這個翡翠部走出的,傳說中翡翠部最強大優秀的男人給一個不高興殺了。
今兒女王面見英白的方案,經過了她和身邊親信的重重商討。有說要悽切溫婉,以情動人,女子的弱勢,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有說要冷靜理智,慎重攤牌,女子的優秀,同樣能令男子心折。但最終,女王選擇做她自己。
做十六歲時的自己。
做十六歲時,一心仰慕英白,卻因為脾氣暴躁,愛人不得法而不被英白所喜的自己。
這麼多年了,因為那些糾葛,他一怒遠走,再也沒有回來過。玉白金樞名震大荒,他的風流好酒之名更是傳遍天下,她一年年地聽著他的傳說,一開始怨恨,後來思念,再後來淡定,再再後來就好像看著別人的故事,前生的故事,他在前生裡金戈鐵馬胭脂青樓,她在今世裡孤兒寡母一世相守,那些當初的執念,無解的哀愁,被時光慢慢淘洗,一切似乎變得不再那麼不可忍受。
也就打算這麼過了,多年之後她已經懂得,愛一個人的最大給與,是給他自由。
只是午夜夢迴,想起那些舊事,依舊會委屈到哽咽,心結難解,她咬牙嚥下。
直到兒子出事,多年築就的堅固心防轟然崩塌,她忽然開始恨他。
憑什麼解脫他?憑什麼她在這痛苦得要死,他在那逍遙得毫無負擔?
做回自己,將壓抑了多年的憤怒釋放,她覺得,痛快!
英白凝視著她,一別多年,她好像變醜了,臉上斑點很多,她居然也不用粉遮著,他可記得以前她臉上多一點斑痕都得用半斤粉。
對她的控訴,他不過笑笑。
根本沒情,何來無情無義。
始亂終棄,亂的又不是他。
“你說清楚,”他道,“兒子雖然我很想有,但忽然蹦出來的還是算了。”
“英白!”女王忽然又撲過去,“十二年前的除夕,你忘了嗎!”
英白震了震。
一霎間眼前光影繚亂,是輝煌宮殿,是紅巾翠袖,是絲竹悠揚,是禮樂典雅,是煙花漫天,是水榭深帳……
往事流水剎那過。
隨即他便有些滄桑地笑了。
那麼多年花叢過不沾身,難道偏偏就那一次錯誤,便留下果實了嗎?
“他叫玉無色。無色,白也。”女王忽然恢復了冷靜,仰頭看著他,“他十一歲,性情聰慧寬厚。喜愛廚藝和釀酒。因為他聽說,爹爹好酒好美食,所以希望有一日,以自己的手藝,留住他爹爹的人,一家三口,能真正在一起和和美美過日子。”
英白身子一顫,想要去摸酒壺的手停住。
他神情滿滿不可置信。
“三天前他被人擄走,我們一路追至天裂峽谷,然後,他被那刺客,扔下了峽谷……”她哽咽一聲,一把抓住了他的馬頭,用力轉了個方向,“英白!你去!如果他活著,救回他!如果他死了,撿回他的骨,給他報仇!這是你欠他的!是你欠他的!”
……
“我叫玉無色。”少年坐在景橫波對面,給她烤著鳥,有點羞澀地笑了笑,“這名字很女氣,我不喜歡,可是我娘喜歡,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