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保證了豪門世家利益的維持,和基本的平衡公正。
有人注意到,推舉摺子遞上去時,隨伺在一邊的大頭領蒙虎眉心一跳。
國師重重將摺子擱在左側,這是留中的意思。
大臣們告退。
簾子一層層放下,在淡黑色朦朧的光影裡,一言不發的國師,偏頭看了看大頭領。
……
橫幅在屋頂上招搖一天之後,終於在夜裡,被景橫波瞬閃拔了下來。那幾個看守旗幟的護衛惶愧之下,當即要在裴樞面前自殺。景橫波只是冷笑。
“裴樞,你有臉因為這樣的事讓他們自盡,你這輩子也永遠別想再恢復龍城少帥的榮光了!”
裴樞踢出去的腳停在半空,半晌大罵一聲“誰要他們死了?廢物!”一腳將幾個部下踢出視線之外,恨恨去睡覺了。
景橫波哈哈一笑,拍拍那幾個從地上爬起來的灰人,“看,你們少帥還是很心疼你們的,以後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命令,你們儘管違抗,他不會殺你們的!”
“姑娘。”灰人們從地上爬起來,苦著臉道,“那可不行,咱們剛接到少帥命令,要去幹活呢。”
“啊?”景橫波跟他們出去,才看見一大堆灰人都在忙活呢,搬木板搭石頭,看那樣子好像是要擺擂臺。
怎麼?裴樞急於成名,想要當街賣藝,打遍天下無敵手,好迅速傳開名聲?
還是他又有什麼坑爹打算了?
景橫波看了半晌不得要領,心裡總覺得這傢伙沒好事,但又不能現在拆了人家的臺子,只好悻悻去睡覺。
這一晚她睡得不太安穩。
她住在客棧二樓,天氣還冷,她緊緊關著窗子。夜半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風聲。
是感覺,不是聽見。她朦朧中,感覺到衣袂在月色在衣袂流風中脈脈流動。就在她的屋頂。
那種感覺太奇怪了,她覺得自己甚至看見了屋頂那一輪黃大的月亮,邊緣暈著淺淺的紅,而云是灰色的,浮雕一般在月周凝結。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就是從她吞了襄國丹室那顆丹開始,她的感知就比以前更加敏銳,夜深人靜心境空明時刻,更有一種彷彿開了天眼的感覺,不用睜眼,可見天下。
只是這種能力,非得在極靜極澄明空靈的狀態下,稍稍一動,哪怕一睜眼,也就沒了。
屋頂上那個人影,衣袂飄飄,極為高頎。她的心念,只能感覺到模糊的人影,無法辨別相貌,只隱約覺得,這人似乎沒有惡意。
她以為這是過路客,然後風聲輕輕一響,下一瞬他落入室內。
像一片雲被風捲來,月光透窗的影都不曾被遮沒。
她心中一驚,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動不了,意識模糊身體僵硬,像傳說中的鬼壓床。
到此刻她依舊不知這是夢是真,一切都虛幻如隔紗。
那人影走近來。
她的心砰砰跳起。
一抹淡淡氣息傳來,不是香氣,卻令人感覺十分清爽乾淨,有種讓人安寧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不緊張了——有這種氣息的人,不會是不懷好意者。
但這個給她感覺十分陌生的人,夜半躡足而來,是為什麼?
什麼都不為。
她感覺到他走到床前,停下,似乎微微俯身,十分專注地凝視著她。
隨即他似乎在伸手,想要觸控她,但手伸一半又停住,落在她鬢邊。
他似乎將她額上一縷亂髮撥開,手指開始向下移動。
她又有點緊張,他的手指卻停在她被頭,將被她推到胸下的被子給她往上拉了拉。
再然後他手指落在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指尖輕輕一觸她的腕脈。停了停,將她的手放回去。
所有的動作都很輕,輕得像一根蛛絲落在了肌膚,所有的感覺都很模糊,像隔著毛玻璃看世界,或者走在動盪的夢中,以至於這一連串動作也不過是她的推想,根本無法確定。
她連呼吸都是平靜的,無論內心感覺多麼奇異,軀體都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窗前明月光,一色素白。
他在月色中沉靜,比月色更澄明,目光是一抹雲,將床上的女子輕輕包裹。
她微微偏著頭,烏髮卷在耳側,氣息安詳,臉頰透一抹少見的薔薇色。不同於白日的明豔,此刻是一個純淨的睡美人。
風擠過月光的縫隙,吹開他的發,風裡帶一抹,早春的花香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