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妾都老了,竇向東特特擇了幾個年輕好生養的送與他,也處了些時日,卻是沒成胎。他自家估著怕是年紀大了,無甚指望。竇向東又在族裡瞧誰家孩子伶俐,好過繼給他。竇向東對弟弟素來沒話說,竇春生之死,實是戰場兇險,怪不得旁人。故竇朝峰雖沒什麼精神,也不忍拒絕了兄長。
竇向東看竇朝峰怏怏的,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眼看著抱孫子的年紀了,死了獨生兒子,誰都受不住。有心過繼一個孫子給他,大房的兩個年紀跟竇春生差不離,二房缺兒子缺的眼都綠了,才有兩個。三房更糟心,若說二房是竇宏朗生不出來,也就罷了。
竇崇成分明能生,可他老婆看的死緊。自家生了一兒一女再沒動靜,可竇崇成膽敢去候翠羽屋裡歇一宿,她能在家裡鬧三天。竇向東一個做老公公的怎好去說兒媳?肖金桃亡故,張明蕙失了權柄,練竹是個麵糰,連個說她的人都沒有。
現三房二子一女,嫡出的有,庶出的亦有。她就是吃醋了,可她沒絕了丈夫的子嗣,這事兒歸她佔理。按說有兩個兒子過繼一個也沒什麼,然候翠羽就生了一個,抱走她兒子,又豈肯幹休?
竇朝峰對旁人家的孫子本就沒什麼興趣,一看這起子女眷兒子看的死緊,揮揮手一個都不要了。害的竇向東又上天入地的在族裡尋,至今也沒找到合適的。
氣氛有些冷場,竇朝峰不欲大節下的不吉利,遂道:“元福回來,我們算一家團聚,不若夜裡擺上幾桌,再請個說書的,熱鬧熱鬧。”
竇朝峰在竇家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他開了口,竇元福等人自然湊趣。你一言我一語,各自說說市井風土,也就到了天黑時分。
練竹邀了兩個妯娌置辦了場家宴。竇家添丁進口,光媳婦就坐了一桌,小老婆們一桌,孩子們又一桌,加上竇向東父子兄弟的,光看人數就顯得紅火。正席未上,先擺了幾碟冷盤開胃。女先兒甩動快板,說起了最近的新戲。
此時沒有知識版權,誰家有了新戲,叫人聽去了,一字未改的演來也是常事。女先兒倒是依著自己的本事改了唱詞。因見席上有女孩兒,隨口撿了艱苦勤勞發家致富的故事。
練竹越聽越不對勁,這故事怎地好似在哪聽過?遂不滿的道:“叫你來說書,你偏撿舊年的陳穀子爛芝麻的故事,我們要聽新戲,可不要舊的。再唱個新的來。”
那女先兒忙打嘴,陪笑道:“哎呦呦,是我糊塗了。唱了一輩子,臨了臨了,幹起了那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面前耍大刀的蠢事來。這出戏正是貴府二太太的宣傳隊新編的,我們外頭聽著可新鮮,近日裡十亭倒有九亭唱貴府的戲,想是太太們都聽過了。該打,該打。”
女先兒哪裡鬧的明白竇家的彎彎繞繞,一席話是拍馬屁也是賠情,卻把竇家人梗的直胃疼。竇宏朗前腳走,管平波後腳到潭州。
離巴州不遠了,她卻寧可跟譚元洲過年,也不回家。竇向東接到訊息時,恨不能當場就把暗線給撤了。撒了那多釘子在周遭,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世人他竇家二子頭上長草了麼?
管平波就是竇家天字號頭一個掃把星,休說她在家,便是不在,提到她的名字,都能讓竇家烏雲罩頂。女先兒敏銳的察覺氣氛不對,忙尋出舊的喜慶戲文唱起來,好歹把尷尬混了過去。
家裡養著一窩孩子最大的好處便是,甭管多詭異的場景,只要孩子鬧將起來,定能消解。竇懷望今年好有十三,不再是熊孩子擔當。
比他小兩歲的竇和節與侄子竇敬文就爭起哪個炮仗好看來。幾個孩子嘰嘰喳喳一吵,長輩們看著孩子,心情自然好轉。畢竟只提了個名字,她人到底不在跟前添堵,還是好化解的。
都是吃飯,男人因要喝酒閒聊,通常比女人慢。練竹她們吃好了,替竇向東一桌撤了殘席,重新換上酒菜,便各自帶著孩子回房。
沒了孩子鬧場,廳內登時安靜了許多。竇向東喝了口酒,放下杯子道:“遇事避而不談也不是法子。我們明歲要打潯陽,沒了趙猛掣肘,卻還有把尖刀。你們想過如何應對沒有?”
不用點明,眾人皆知說的是管平波了。今年夏日裡,她打著日子不好過要做生意補貼的旗號,藉著竇家的勢大肆買衣裳。竇向東一個不防,就叫她把流動供銷社鋪滿了巴州、麗州與潭州全境。
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無法在不撕破臉的前提下拔乾淨了。最令人髮指的是,她的流動供銷社不似梁梅二州那般派宣傳隊,卻是跟了大夫。遇著窮人家診金分文不取,每到一處便教窮人辨別草藥,好省藥錢。雖未必救活了幾人,然名聲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