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三點。第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供養軍隊是很貴的,有好裝備更甚。故,能自己解決多少就解決多少,減輕百姓的負擔,同時也不容易受制於人;第二,不是人人都能將心比心。沒有下過地,就不知百姓之艱辛。自己參與勞作,才知道一粥一飯來之不易,需要珍惜;第三,行政管理與行軍打仗不同。打仗時,未算勝先算敗,而行政管理,則得先算勝。即一開始,就得假設我們能夠長治久安。那麼所實行的政策就必須有前瞻性。”
對將領,管平波素來有比較高的要求,她微微抬起頭,看著孔彰的眼睛道:“群雄逐鹿,我們有幾十年仗要打。而戰兵總有退役的。他們退下去以後,靠什麼謀生?打仗打的吃飯的本領都丟了,我們的英雄都餓死在家鄉麼?因此,培養每一個戰兵的一技之長,至關重要。方才說學堂,你們都不愛聽。但你們可知道,我的學堂有附屬的研究院,暫分為農學、機械、水利與測繪。將來他們退役,聰明些的,有知識有文化,可為牧民之官。笨一些的,也可學了最先進的農學水利技術帶回家鄉,不獨自己可以養家餬口發家致富,亦可造福鄉里地位超然。這些,都是我們堅實的執政基礎。”管平波微笑道,“打天下易,坐天下難。難的就在於此了。”
岱欽已是聽的暈了,忙道:“我們打仗的,不消學這些吧?”
孔彰卻是想到了什麼,又隱隱約約的抓不住。沉吟片刻道:“別的沒聽懂,倒是方才那句‘將心比心’有點意思。我覺得打仗最難管的,便是不知怎麼制止將兵劫掠。傳言昔日岳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糧,管將軍覺得能做到麼?”
管平波道:“五郡錢糧供養,當然能做到。”
孔彰愕然:“什麼五郡錢糧?”
管平波道:“嶽王爺的地盤啊,五個郡那麼大。”說著無奈一笑,“打仗打的是後勤,這你總該知道吧?”
孔彰追問道:“你有兩州,養的人也不多,能做到麼?”
管平波挑眉道:“你問李遊擊!”
孔彰立刻看向李恩會。李恩會嘆道:“戰兵竟能照拂老弱病殘,將軍是怎麼教出來的?”
“說起來就複雜咯,細節你問陸鎮撫吧,只怕她唸的你們想撞牆。”管平波道,“依我的理念,不能幫扶百姓,當什麼兵呢?”
孔彰幾人頭一次聽到這種話,皆目瞪口呆。
管平波咯咯笑道:“不用這麼震驚吧?”
李恩會好半日才僵硬的問道:“那當兵為了什麼?”
管平波理所當然的道:“保家衛國啊。”
孔彰笑道:“管將軍心懷天下啊!”
管平波暫不欲暴露她取竇家而代之的雄心,只微笑著,把昔年的感觸一字一句的道來,“為保家人同胞的歲月靜好,我願歷經磨難、負重前行。我覺得我能做到,孔將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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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切磋
一瞬間,孔彰覺得身形小巧的管平波,亮的令人炫目。大話空話,孔彰聽的太多,甚至自己也說的不少。但沒有一次,是用如此平鋪直敘的方式,來宣誓著那一份天經地義的情感。數次平叛剿匪中,孔彰時常問自己,我因何而戰?直到今日,他才從一個女土匪的嘴中,聽到了心底最期盼的那一句最樸實的答案。因為太過正氣凜然,所以被用到麻木、只剩虛偽,而忘了那原該通行於天地間的無可駁斥的道理。
不劫掠,將兵靠什麼而活,似乎也解開了謎底。但孔彰突然有些低落的問:“不被理解,又當如何?”
管平波笑問:“誰不理解?朝中大臣?袍澤戰友?還是平民百姓?”
“都有。”
管平波平靜的道:“將兵好好教育,教育不好的軍法處置。大臣好好溝通,實在無恥,剁了就是。”
“……”孔彰頓了許久,覺得管平波話沒說盡,再問,“百姓呢?”
管平波側頭看著孔彰:“天下不是百姓的天下,何以讓他們承擔?”
孔彰瞪著因驚訝而顯得特別圓的綠眸,引得管平波一陣笑:“天下興亡,匹夫無責。權力越大,責任自然越大。故有君則敬臣則忠之語。上位者若推卸責任,一味享樂,早晚有一日,不堪壓迫的人會鼓起勇氣來反抗。”管平波引用了《史記。陳涉世家》一段話,“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說畢,笑看四人,“但有一日,我忘卻初心,你們大可揭竿而起,剁了我這獨夫民賊。不過你們大概等不到那一日了。”
這回不獨孔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