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抱拳的孔彰, 笑道:“孔將軍不必多禮。此番有勞你出征,我在京中等你捷報。”
同來的戶部侍郎錢選笑道:“孔將軍身經百戰, 名揚九州,必能凱旋而歸,聖上且放心吧。”
孔彰瞥了錢選一眼,發現挺眼熟,大概之前在陳朝的朝堂上見過。對於陳朝那幫文臣,孔彰只有討厭與非常討厭兩種。這等捧殺的手段,他見的多了,都不稀罕的搭理。橫豎楚朝已是秋後的螞蚱,這些陳朝舊臣更是前途無亮,何必與他們計較。
管平波卻是不喜這等在出徵前陰陽怪氣的人,淡淡的道:“我代孔將軍多謝錢侍郎的讚譽了。說來錢侍郎乃前朝進士,必定文采飛揚。既如此,你就隨孔將軍出征,替我們那赳赳武夫的孔將軍寫寫戰報,好叫聖上與我隨時知道前線情形吧。”
錢選登時呆住。
管平波挑眉:“怎麼?錢侍郎不願意辛苦跑趟腿?”
竇宏朗解圍道:“寫戰報的人有的是,錢侍郎我還要使呢。”
管平波道:“戰場兇險,旁人可沒有錢侍郎瞭解孔將軍,幾個炮彈飛來,嚇都嚇死了,還寫甚戰報?唯有錢侍郎這等深知孔將軍勇猛之人,方能在戰場上談笑風生,是也不是?”
錢選額上冒出冷汗,他新近討了竇宏朗的歡喜,在朝堂上得了些臉面。知道竇宏朗忌憚孔彰,先行埋個釘子,日後才好藉機說事。不曾想管平波全不按套路出牌,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竇宏朗提拔錢選,乃因林望舒近來態度不明,吳鳳儀跟著沉默,未避免二者在要緊時候裝死,啟用的備用人才。文臣那套機鋒,竇宏朗登基後立刻無師自通。聽得錢選唱高調,先暗自翻了個白眼,總算知道陳朝到底怎麼完的了。竇宏朗自家是水匪出身,他自己懶的不肯習武,可心裡天然是親近武將的。見錢選挖坑埋孔彰,當下就很是不喜。再則,做皇帝玩的就是平衡。文臣武將無法形成制約,他如何混的下去?但也不能真讓管平波把人丟去戰場,只得道:“錢侍郎有要務在身,確實不相宜。”
管平波面無表情的道:“國家大事在祀與戎,什麼事比出徵更要緊?說來我聽聽?”不待竇宏朗爭辯,直接插刀道,“輜重糧草我已備好,不勞聖上操心,稅賦業已入庫,不知朝上還有甚要事,能勞動到戶部侍郎。”
錢選的冷汗唰唰的落,心中萬分後悔不該多那句嘴,這皇后當真是半點道理都不講。
皇后就想把江南給咔咔土改了,完全沒有跟豪強們妥協的心思,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何況即便是走歷史的老路,做傳統的帝王,打狗不看主人、沒眼色的貨都該打死。
尷尬的氣氛下,孔彰微微翹起了嘴角。管平波的護短,很好的取悅了他。這才是武將該有的風範。
帝后二人僵持不下,錢選竟是冷靜了下來。竇宏朗沒說話,實在是當著眾人下不來臺,心裡八成是不願為了他跟管平波死磕,何況真的磕不過。巴州悍婦能當眾撒潑,竇宏朗能麼?到那時少不得又要丟回臉,帳還不是得記在他頭上?罷了,事是他惹的,他自家擔了,省的連累旁人。於是定了定神,衝管平波行禮道:“娘娘看重臣,臣感激不盡。必在陣前兢兢業業寫好戰報,不負娘娘提攜之恩。”
管平波不是個大度的娘娘,當即點頭道:“那你上船吧。”
錢選閉上眼,再緩緩睜開,應了聲:“是。”
雖是錢選自己做了臺階,到底按著管平波的心意走,竇宏朗微笑的表情下,掩蓋的是濃濃的殺意。一次又一次的交鋒失敗,不停的削弱著他的威嚴。尤其在軍中,若非還有親舅舅肖鐵英與鐵桿李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林望舒出聲化解窘迫,只聽他道:“吉時到,請孔將軍出發。”
孔彰再次對帝后行禮,後退幾步,轉身踏上了大船。
大船緩緩開動,竇宏朗直到船隊遠去,才回頭問管平波:“娘娘隨我回宮否?”
管平波笑著搖頭:“糧草兵器轉運非小事,我且在營中預備妥當,再回宮過年。”
竇宏朗沒再廢話,抬腳上了御輦,起駕回宮。三十二人抬著的御輦沒有絲毫晃動。簾子隔絕著外頭的視線,讓竇宏朗不必顧及皇帝的姿態,輕鬆的歪在墊子上。距離宮牆越近,他的嘴角越是忍不住向上揚起。陸觀頤重病,秘而不宣,可她身為鎮撫部長,久不見人影,如何瞞的住?而孔彰出征淮陽、甘臨身處黔安戰場,皆是鞭長莫及。那麼,只要拿下了管平波,虎賁軍登時會陷入群龍無首。當年他的老父,數次想撲殺管平波,奈何因她與譚元洲互為犄角,難以動彈。現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