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雖然那字是用木棍在沙地上所寫,但不難看得出那字的蒼勁有力,顏筋柳骨。若是不說,怎會曉得這是一個從未上過學堂的孩子所書。
裴子慧迷茫起來,她想讓裴子墨讀書的想法就更強烈了。
“妹妹,你覺得我寫得好嗎?和四叔比怎樣?”裴子墨口氣謙虛,如請教一般。
裴子慧一笑,“風格不同。但是我更喜歡大哥的字,大氣簡約,剛健有力。”
裴子墨很是高興,不由蹲下身子拿起一塊木板,將那些寫好的楷字一抹而平,然後拿起木棍,笑道:“我再給妹妹寫幾個篆書小字瞧瞧。”
“嗯!”她答應著,笑道:“我就在這看著大哥寫。”
裴子墨也笑了笑,隨後拿著木棍認認真真地寫了起來。
在中國的古代歷史中,自漢武帝后,儒家經典多被讀書人所尊崇,以至後世四書五經成為必修,然而在後期考秀才的讀書之路上,那些千字文、弟子規、增廣賢文什麼的,卻是童生必讀的。這些讀懂之後,方才是孝經、四書五經、再然後就是諸子百家,以及各類史書,詩詞歌賦等等。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和那裡是不是一樣,若是一樣也不知道那些基礎的書籍裴子墨有沒有讀過。
在這裡雖然大家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比如爺爺裴玉考了那麼多年,終是散盡家財,最後連秀才都沒有考上。還有父親裴逸之,雖考上了秀才,最終還是在家務農的命。
或許在裴玉和葉氏心裡,他們就是拿心愛的小兒子賭上一賭,能博取功名自然好,如若不能也就認命了。
然而裴子慧看眼前這位大哥卻和四叔不一樣,四叔是受家人寄託考取功名謀個一官半職而讀書。而裴子墨是愛讀書,想讀書,連孔大聖人都說,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這裴子墨顯然是後者。
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是若不讀書,人無知不說。難道就這麼世世代代的耕田放牛嗎?
裴子慧覺得這種想法是可怕的,所以她要怎麼樣才能讓這位知之者有充分的時間讀書,習字,然而再利用自己的知識來徹底改變裴家的現狀呢?
至少到那個時候,不再是每人只有兩個饃,不再是母親懷胎七月還要下田務農,不再被人踩在腳底下過日子。
想著想著,她便開始渾渾噩噩起來,竟把剛才想問裴子墨,葛二賴子是誰的事兒都丟到了腦後。
這時裴子墨的篆書小字也寫完了。
裴子慧上前觀看,雖然不如楷字寫得好,但也算不俗了。就問道:“大哥,你可臨過什麼帖子?”
裴子墨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家就從來沒有過書法字帖,就連爹都沒有臨過。而且紙和墨都貴,所以就只能在沙土地上習字。不過祖母好像給四叔買過一冊,但卻從未見他拿出來臨過。”
“那書呢?父親考秀才時讀的那些書呢?”她琢磨著在自家屋裡並沒有見到那些書,藉著由頭趕緊問道。
裴子墨的落寞直接延伸到眼底,淡淡道:“妹妹怎麼忘了,父親的書不是統統搬到四叔的書房去了嗎?原來書在咱們屋裡時,我想看還有個自由,現在都要找四叔借了。”
“是呀,我倒忘了。”見裴子墨如此失落,她趕緊安慰道:“不過那些書大哥也都看過了,又沒添置什麼新書,搬就搬去吧。”
“嗯。”他答應著低了頭,忽地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激動道:“妹妹你知道嗎?咱們村上個月搬來一戶姓凌的人家,聽幫忙搬家的人說,他家足足搬來五大箱籠的書籍,擺滿了整整一間屋子。”
“哦?”裴子慧也覺得奇怪,鄉土之地怎麼會有那麼多書的人家呢,奇怪道:“是從什麼地方搬來的,莫非是個書香世家?”
可轉念一想又不對,若是個書香世家怎麼會搬到蘭家溝這種窮鄉僻壤之地來呢。
裴子墨搖頭,“從什麼地方搬來的就不知道了,不過那一家人都很怪。兒子在外面做長工好久不回家一次,兒媳婦和婆婆見面就吵嘴,而那凌老爹卻總是心事重重地蹲在門口抽悍煙。”他想了想又說道:“本來一個村裡住著的,若是個好說話的人家,我還可以去借兩本書看,但是這樣的人家可是不敢靠近的,不用借也知道是借不來的。”
“嗯。”她答應著,卻將這個事記在了心裡。
兩人說著話,便到了晌午時分。
裴子墨怕妹妹累到,故而將裝滿溼衣服的木盆卡在腰間,用一隻手端著。而另一隻手則牽著吃得飽飽的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