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裴子慧自小受父親的薰陶,她也喜歡畫畫,雖然沒上過正規的美術院校,只是和父親有一搭無一搭的學著,但是畫出來的東西卻得過不少獎項。
而她印象最深的那幅畫叫《盼》。這幅畫雖然沒有得獎,但卻讓她終生難忘。
那時她讀小學一年級,市裡舉辦了一次兒童書畫大賽。她將這幅畫交給了學校的美術老師,老師看了之後很滿意地說:這幅畫的構思和色彩都很好,很有可能會獲獎,因為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同齡孩子的水平。
那確實是她最用心思畫的一幅畫,畫上畫著一個小女孩,穿著花裙子,扎著羊角辮,兩手托腮,帶著一種祈盼的目光蹲在草地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而她身旁還有幾隻飛舞的蝴蝶,身後是兩棵迎風搖擺的垂柳,天邊還有一輪日漸升起的旭日。
但是成績出來的時候,卻大大出乎了老師的意料,她的畫並沒有排上名次。美術老師很不甘心,就想辦法到評委那裡問原因,評委回答老師的話是:這幅畫確實不錯,構思新穎,色彩鮮明。但是這孩子卻犯了常識性的錯誤,她將旭日畫到了西邊。
美術老師很是意外,把她叫到辦公室問道:“你究竟將太陽畫到了哪一邊?”
裴子慧很誠實地說:“老師,我將太陽畫到了西邊,還特意標了方向標呢。”
老師很生氣,批評道:“你已經是小學生了,難道不知道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嗎?”
裴子慧眨了眨眼睛,清澈的雙眸中頓時蒙上了一層水氣,她無辜地說道:“老師,我知道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但是爸爸離開家的那天,他卻對媽媽說:若想讓我再回到這個家,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所以我就……”
老師頓時呆住了,辦公室的其它老師也都悄悄轉過頭去抹了抹眼淚。
後來那位美術老師聯絡上了她的爸爸,沒過幾天,她的爸爸果然回家了。
雖然沒有得獎,但是她卻感謝那幅畫,感謝那位美術老師。
直到多年以後她長大了,似乎才真正明白,當時在她幼小的心靈裡只是單純地希望爸爸和媽媽在一起。可是她不知道當時他們早已貌合神離,無法在一起生活了,所以家中才有無休無止的戰爭。
然而現在的一切卻與那時完全相反。父親雖然中了秀才,但卻也失了右臂,母親不但不嫌棄,反而一心一意的照顧他,並且為他生兒育女。
裴子慧覺得,這個家雖然窮,但卻從來不缺少溫暖。而這種叫做“溫暖”的財富,卻是有些人瀝盡一生也求之不來的。
所以她的心裡是歡快的、輕鬆的、也是幸福的。
就在她正自思索時,段氏已經牽著她走進了廚房。
廚房位於裴玉與葉氏所居住的正房的一側,也可以說成是正房的耳房。這廚房也是小兩間,一間用來存放柴米油鹽等雜物,另一間則是用泥胚搭成的灶臺,灶臺上支著兩口一大一小的黑色鐵鍋,裴家餐桌上的一應吃食,均是由這兩口鐵鍋煮制而成。
母女倆踏進廚房的同時,裴子墨和楚牧也抱著柴各自走了進來。
“娘,我幫您在灶膛內引火。”裴子墨說著便彎腰將一把乾柴塞到了灶膛裡,而後又在乾柴上面架了幾塊楚牧抱過來的,已經劈好的木頭,最後又到旁邊摸起火摺子,將乾柴燃了起來,不一會兒乾柴上的木頭也呼呼冒起了火苗,這火就算是引好了。
裴子慧則跑來跑去幫助段氏洗米煮粥,所謂的粥其實和米湯差不多,一大鍋的水裡面只不過放了半碗米,還是那種極為便宜的糙米。待裴子慧將水和米都放到了鍋裡準備燒火時,段氏則轉身從一側的罈子裡摸出了四個青皮鹹鴨蛋,她先是將鴨蛋放在清水中洗了洗,然後又放到粥鍋裡一起煮了起來。
段氏看著幾個孩子看著那幾個鹹鴨蛋發呆,有些不忍地解釋道:“這是昨晚你們的奶奶放在這裡,讓今日煮上的。”她頓了頓,見幾個孩子不說話,又繼續道:“蛋不多,所以咱們不吃。爺爺奶奶年歲大了,他們一人一個。另一個是你們的小叔的,他還在讀書是需要費腦子的,還有,還有一個是給你們小姑的。”
她說完,便不再看幾個孩子,目光似乎逃一般地轉向了別處。
裴子慧這才笑了笑,仰頭道:“知道了,娘。”
段氏這才又轉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卻是依舊什麼也沒說。想了想卻對旁邊一直無語的楚牧和裴子墨道:“你們回去吧,收拾一下,再把子唐叫起來,一會兒過來吃飯。”
裴子墨和楚牧點了點頭,出了廚房。而後段氏則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