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拂過牧彎彎的面頰,消散在空氣中。
龍先生收回神識,開始內視體內的詛咒。
最惡毒的詛咒,從他的爛尾處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束縛著他的經脈,整條龍從骨頭到表皮,除了原核碎片周圍有一小片還算乾淨的地方外,就只有心口的血,還是純淨的。
對一條龍來說; 逆鱗是底線,角是尊嚴; 尾巴是戰鬥利器; 原核是儲存能量的地方,心口的血,則是天賦和生命的的凝聚地。
取龍的心頭血; 可以煉製成延年益壽的寶貴丹藥,亦可以作為藥引,培育巫族最強大的傀儡戰士。龍的肉也是很補的,別的地方的血液雖然沒有心口的血那樣有用,但也是不錯的煉藥材料。
作為一條從小就沒辦法完美化形、也沒什麼人保護的孤兒龍,龍先生龍生的前幾十年碰見過想要殺他取血的人太多了,多到他都有些記不得了。
但那些人,沒有任何人成功過。
現在,他卻甘願承受錐心之痛。
只是現在,他需要一點能夠暫時壓制詛咒的力量。
夫人這次帶回來的靈石,可以讓他暫時壓制幾分鐘的詛咒,代價是昏迷一週。
沒有任何猶豫,龍先生平靜的做了一個決定,下一瞬,牧彎彎之前放在他枕邊的那塊中品靈石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下來,連帶著周圍的兩枚下品靈石,也一同化成了氤氳的靈力,鑽進了他的身體裡。
半刻後,龍先生睫毛輕輕顫抖,面頰上的黑紅紋路像是要活了一般,閃著猙獰的紅芒,襯的龍先生的表情都有些嚇人。
他想讓她看見他最好看的樣子,他想讓她看見的是他人形的模樣。
鱗片開始有了崩裂的跡象,龍尾也開始不自然的抖動,龍先生整條龍開始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夜裡很刺眼,弄的處於昏睡中的牧彎彎十分不舒服。
她難受的掙扎的動了兩下,試圖讓自己的抱枕老實一些,但還沒等她抗議完,便覺得腿彎和肩膀一沉,被什麼壓在了床上。
牧彎彎很不滿的微微睜開眼,入目卻是一雙燦爛如同流淌的黃金的瞳仁,像是黑夜裡的兩束燈火,嵌在狹長的眼眶裡,直直盯著她。
龍先生睜著蜜糖般濃稠的鳳眼,沒想到她會突然睜開眼,長而翹的睫毛都害羞的抖了兩下。
他墨色的長髮披在身後,有兩縷垂在了耳邊,鼻樑高挺,薄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著,耳朵尖有點紅。
他終於可以親眼看看她了,雖然只是短短几分鐘。
龍先生認真的望著她,從她被冷汗打溼的額頭,一路貪婪的劃過眼瞼、鼻尖、停留在牧彎彎有些乾裂的唇上。
他甚至有點情不自禁的,想要親吻他,就像他曾經在腦海裡幻想過的那樣。
但夜視能力很好的龍先生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就看見牧彎彎剛一看見自己,便露出了難受的表情,甚至眼睛還像是被刺痛一樣的眯了起來,眼角隱隱帶著淚。
難道?
他把她醜哭了?
龍先生一下子有點呆滯了,心裡委屈面上冷漠的慢慢將一雙燦金色的瞳仁變回了正常的黑色,停止了自己幼稚的開屏行為。
但是他雖然變了回來,但是牧彎彎的淚卻是止不住了。
她哪裡是被龍先生醜哭的,她根本就沒看清楚龍先生的樣子。
他的眼睛那麼亮,牧彎彎又只是一階修士,長時間處於黑暗中,一下子看見這麼亮的,刺激的她的眼睛一下子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朦朦朧朧的,加上腦袋又疼,一下子眼淚就止不住了。
而且,龍先生雖然醒了,但在神志不清的牧彎彎眼裡,不過是她夢裡的抱枕突然變成了壞蛋,不僅不好好保暖了,還壓著她,讓她很不舒服。
龍先生僵硬了,龍先生受傷了。
他就知道,以前他在暗巷裡偷看到的那些撩龍的行為都是騙龍的,說什麼瞳仁的顏色越純淨就代表血脈天賦越好,就會有很多龍願意給他生蛋,果然都是假的。
現在好了,他難得醒一回,不僅沒有讓夫人給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沒有用據說沒被詛咒前還算俊秀的臉騙到夫人,反倒是把人醜哭了。
龍先生心裡苦,看她眼角的淚像珠子一樣一串串滾下來,手足無措。
“乖。”指腹溫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淚,龍先生沙啞著長久沒說話的嗓子,發出近乎低喃的聲音。
只是,牧彎彎是聽不到的。
她睜著眼睛難受,乾脆把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