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上來,慢慢吞沒紙的邊角,抖著手腕在心裡嘆氣:這次的劇情可真是棘手啊。
被她捏著的信慢慢燃在燈火之中。未燃盡的地方還能看見一行俊逸的小字,筆鋒很柔和,偏偏字裡行間像豎了根長刺一樣讓人心裡發毛,只四個字:甚念吾妹。
何繁垂眼看了一會兒,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等信燒成了一團灰,她這才開始環顧自己所處的這間臥房。房內的擺設華美精緻,帳子重重疊疊,地上還鋪著一大塊獸皮毯子,看得出可不僅僅是個普通富家小姐的閨閣。
這一次的攻略目標和她身份十分懸殊,一個是被嬌養得無法無天的大小姐,一個是沉默陰鬱的俊俏家僕。
家僕名叫長青,年十七,自幼長在何府農女小娘親。昨日何繁養的小兔子死在了院子裡,她就把在此處當值的所有家僕聚集到一起,讓他們透過互相指認洗清自己的嫌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就要吃一頓鞭子。
家僕們互相攀咬,她就在一旁咯咯笑。偏偏眾人中只有長青沉默不言,就直楞楞地站著,面色無波。他這副模樣激怒了等著看熱鬧的何繁,於是何繁讓人把他拖去了刑房鞭打,後來又讓他帶傷在院子裡跪著。
長青雖然是僕從,生來卻有些傲氣藏在骨子裡,怎麼磨也磨不掉。在尚不懂隱忍的少年時期,這種性格也讓他吃盡了苦頭。
看過回憶裡的場景,何繁不得不承認何容遠手段之狠常人所不能及,一個妹妹當真是被他養廢了,怪不得原主幾年後會因為衝撞貴人而慘死。
既是自食惡果,看過她短暫的一生也覺得有些悲哀。
這個世界裡她雙親俱亡,被同父異母的兄長養大。兄長何容遠是當朝權臣,手段狠辣,也是出了名的妹控。
但何容遠這眾人皆知的妹控屬性其實只是他偽裝出來的,他其實最厭惡何繁這個所謂的妹妹。
究其緣由,那都是上一代的情感糾葛了。大概就是何繁的親孃間接害死了何容遠的母親,何容遠就把所有的仇恨轉嫁到了自己的妹妹頭上。
“捧殺”這一招,何容遠使得爐火純青。本來的何繁是個善良軟弱的小姑娘,硬生生被他養歪成了朵霸王花,還是帶毒汁的那種。
今年也才十五歲,已經能做到視人命如草芥。
兄妹兩人每一次來往的信件,都要盡數燒燬。何繁心裡不屑,還不是怕這些信被別人發現,從而知道你是怎麼帶壞自己的親妹妹的!
想到此處,何繁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扒拉出腦海裡的進度條,厭惡度,30/100。無一星半點的好感。
又嘆了一口氣。必須儘快找到她的攻略目標進行安撫。
這時候輕又有節奏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來。
噹噹噹三下,才有細柔的嗓音隔著門板傳進房裡:“小姐可醒了?”
何繁在腦中檢索了一下來人的身份。是她的貼身侍女冬生,何容遠安排在她身邊的人,最是謹慎聰慧。
她不緊不慢地蓋上燈罩,手指在膝上敲了兩下。
上個月何容遠被聖上派出去辦事,今日就會回府,趁他回來前自己得把長青救下來。清了清嗓子,揚聲說:“進來吧。”
冬生先邁進門來,雙綺緊隨其後,私下裡她的話比較多,冬生一向少言。但到了小姐面前,兩個人就正好反過來,冬生嘴巧,會撿好聽的話來哄小姐開心。雙綺學不來。
她小腿肚子都在裙底發顫呢,恨不能站得遠遠的。
往常也不至於這麼怕,但她膽子小,殺雞儆猴對她最管用。有了長青的前車之鑑,她也怕某一句話說不對就惹惱了陰晴隨心的小姐。
何繁只瞥一眼就能看出雙綺對自己的恐懼。
不過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慢慢從被子裡伸出兩條細長的腿來頭牌王妃:王爺來暖榻。籠著紗褲的腿又細又白,隔著桃紅的紗料也看得分明。
然後她蹭著身子滑下矮榻,趿著鞋走到梳妝案前。
也不理會屋子裡的兩個侍女。坐到鏡子前就自行在妝奩裡挑挑揀揀,拿出根蓮花紋六方形簪,又挑出珠花玉墜,林林總總碼了一小排。
隔著銅鏡,冬生看見那張俏臉上細眉一挑,於是很習慣很熟練地上前兩步為何繁挽發。
每日都是一模一樣的情況。雙綺捧著用香細細燻過的衣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待。
屋子裡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冬生小心翼翼地把紅色的髮帶系在何繁的髻上,何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