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湖。到了交代遺言的時候了。”
交代遺言?
該說的話,都說過了。還能說什麼?
再說,交代遺言又能說與誰聽?
夏初七看著那石碑,微微翹了翹唇。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她低低地罵了一句,可這輩子第一次覺得罵人的無力。因為她罵的人早就作了古,骨灰都不知道哪去了,永遠也不可能聽見她說的話。再說,人家防的是盜墓賊……她自己,好像差一點點,也成了盜墓賊?
嚥了嚥唾沫,她強忍著飢餓感,笑著看趙樽。
“爺,說說唄。”
“說什麼?”
她潤了潤喉,低低一笑,“遺言。”
趙樽目光微微一暗,將她環抱在懷裡,手臂微微一緊,“我沒有遺言。”
“嗯?為什麼?”
“因為沒有遺憾。”
他說,想要留下遺言的人,是因為對這個世界眷戀太多,故而不捨。所以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才會有千言萬語。他沒有遺言,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了。
目光微微一亮,她緊緊地靠著他。
“你就真的放得下嗎?你的皇圖霸業還未開始,你的錦繡河山還沒有走過?你還沒有看見你的孩子出生?”
看著她清瘦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瞟來瞟去,趙樽眉梢微微一揚,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其他,浮雲罷了。”
“趙十九……”
喉嚨哽咽了一下,她的聲音已是啞得不行。
“還剩下十二個時辰,我們來說說往事吧?聽人說,在夜明珠下,將死之人把這一生經歷過的事情都說出來,到重新投胎的時候,閻王爺就會給安排一個好人家,有錢有勢,少受罪。”
“聽誰說的?”
“我自己啊。”
趙樽嘴角微微抽搐,瞄她一眼。
“如不能再遇見想遇的人,投生到再好的人家,又有何意義?再說,什麼叫做好人家?皇家好不好?富不富?有沒有權勢?”
這反問太尖銳,夏初七愣了愣,微微一笑,“那這樣好了,你一直扣緊我的手,我們去奈何橋的時候,便能一起打昏孟婆,搶了她的銀子,然後不喝孟婆湯,也不會忘記彼此。即使再投胎,天涯海角,我也能再找到你的……”
“好。”趙樽潮溼的大手扣緊了她的,兩個人十指相扣,緊緊握牢,對視一眼,除了彼此眼中的情義,真無半點遺憾。
二人靠在一起,又是一陣沉默。
此處的環境,極是糟糕。
缺水,缺食,外加高溫燻蒸,這樣的環境太容易讓人崩潰。好在夏初七有過特種兵的訓練底子,身體素質雖不算極好,但精神層面上得去,而趙樽亦是從小訓練,武藝高強,二人又有愛情在支撐,故而,相對於正常人來說,他兩個雖然同樣虛弱,但精神氣仍在。
撫了撫發燙的臉,夏初七擦了擦額頭的熱汗,突然嘆了一口氣,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我不是夏楚。你知道嗎?”
這是她心裡的秘密,原以為他會詫異。
可他卻淡淡說,“我知道。”
她想了半晌兒,微微彎唇淺笑,“我雖不是夏楚,卻又是夏楚,你知道嗎?”
他看著她,眼波極暗,“我知道。”
這兩年來,她斷斷續續給他說過許多異時空的東西,他從來都沒有深入的問過,沒有問她為什麼懂得那些。她以為他並未察覺出她與時人的不同,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她說,“你為什麼不問?”
他答,“你就是你,楚七,沒什麼可問的。”
她突然輕笑了一聲。這一聲,是打心眼兒裡笑出來的,“那你有沒有被嚇到?我甚至都不屬於這個世界。趙十九,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些東西嗎?在我的那個世界,遠比這個世界要先進。我們照明用電,不用火,我們出門坐車,不用馬。我們的戰爭不再需要刀劍,不用投石機,甚至也不用鳥銃火炮。我們天上有轟炸機、地面有坦克,海里有艦艇,遠距離作戰有導彈,有陸海空軍,甚至有原子彈,即便再堅固的城牆都只是擺設……在我的那個世界,人類不僅可以上天,可以下海,還可以探索宇宙……”
靜靜的聽完,他問,“你的那個世界,這麼好?”
她搖頭,輕笑一聲,“不,一點都不好。”
他微微一愣,“為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