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話語好似平日裡閒暇交談時那般隨意,但是那語氣中透著的森森之意,卻讓人無法忽視和大意。
祝閣老和鄭天安俱都回道:“正是如此。”
“那日與黑衣之人在一起的,也並非他們兩人?”
年輕的帝王輕叩桌案,聲音仿若寒天裡的玉泉,字字敲在人心,冷徹心扉,“聽說,對黑衣人發號施令之物,乃是祝姑娘從鄭公子懷中取出。”
“許是旁人看錯了。”
鄭天安知曉祝閣老年紀大了,又久居上位,脾氣不如當年能夠壓得住。忙在祝閣老開口前當先說道:“甚麼黑衣人?我們自是不知。那一日犬子與祝姑娘跟隨眾人一起嚇得跑了出來,並未見到甚麼黑衣人。”
說罷,他擰眉半晌,好似在苦苦思索,喃喃地道:“許是人有相似也說不定。”語畢,重重叩頭,“陛下!或許有人假冒二人,藉以誣衊。還請陛下明察!”
這話一出,屏風後諸人盡皆色變。
恰在此時,祝閣老也在旁附和:“請陛下明察!”
屋內瞬時間靜寂到了極致。
穆海和孟梁對視一眼,又緩緩轉過臉去,面無表情目視前方。
祝敏然驚懼得眼淚直流,晃動著腦袋,口中卻是因了進屋之前喝下的湯藥,連嗚嗚聲都發不出來。
鄭公子先前還眼露期盼。這時猛地一怔,轉為茫然。繼而漸漸沉寂,慢慢現出陰沉。
清霧怎麼也沒料到,鄭家和祝家居然直接把這兩人當做了棄子,和他們劃清了一切的界限。
若非她親眼看著這兩個人參加了宴席上的比試、做出了那番舉動,只聽著外面跪著的兩人斬釘截鐵的聲音,怕是都要相信了。
二人既是敢這樣說,便是已經有了萬全的後路,來圓了之前他們的說法。
想必,是在那宴會之前、做了那番部署之前,就已經有了打算和安排。
不。
或許,比那還要早……
後面的對話,清霧已然無法再去細聽了。
每當鄭天安和祝閣老做一次保證、說一句話,屏風後祝敏然的身子就頹然得愈發厲害,鄭公子的神色就更加陰沉一分。
到了最後,連那跪著的兩人是何時起身的、何時離去的,她都不曾知曉。只是遍體生寒地想著那兩人的做派,心中緩緩想起一事。
——秦疏影和鄭天寧都和她說過,先帝在位時,祝閣老和鄭天安根本不是如今的模樣。
彼時的他們,傾盡了全力去輔佐帝王,對身為太子的霍雲靄也極其維護、照顧。不然的話,當初先皇駕崩前,也不會將幼子託於他們。
只是,先皇到底還是留了一手。
他生前最信任的,是鎮國大將軍。最疼愛的,是霍雲靄和秦疏影。
雖然當時秦疏影領兵作戰節節勝利,但為了霍雲靄,先皇還是將秦疏影急召回京,託孤於他。又暗中吩咐秦疏影,但凡霍雲靄未曾掌控朝中全域性,他就不準離京。務必要守住年輕的帝王,保他安然無恙。
秦疏影和清霧說起這些,也是為了霍雲靄。
當時秦大將軍難得地收起了慣愛帶著的三分笑,眉目間凝著鬱色,與她說道:“他這人,甚麼都憋在心裡。平日裡又無甚喜好之事,即便有苦悶,除了不停伏案處理政事外,也無處發洩。時日久了,這些事情越積越多,怕是承受不住。”
說罷,他重重一嘆,扭頭對她道:“小時候他還肯對我說起一些,自打先皇駕崩,他就甚麼也不與我說了。旁的我不知曉,但最信任之人的背叛,對他來說,卻是難以承受的。我只盼著你能多留意下他,在他心情不佳之時,陪伴一二,也就足夠了。”
秦疏影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先前提到的那些,已然暗示了清霧——當年祝閣老和鄭天安對霍雲靄極好。不然,兩人也不會是託孤忠臣之二。特別是鄭天安,更是被先帝封為霍雲靄之師。
可誰曾想,就是這兩人,在先帝駕崩後,聯起手來壓制年少的新帝……
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屏風盡數被合起、撤離。
清霧環顧四周,不知何時起,屋內竟只剩下了她和霍雲靄兩人。
緩步向前,走到他的身邊。正斟酌著心裡的話語,卻聽他當先開了口。
“他們早知我去了那裡。”霍雲靄冷冷說道:“沈府的一個丫鬟被祝敏然收買。若不是發生了那事,恐怕出現在我屋子裡的茶水,便是加過‘藥’的了。”
他這一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