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大,依然俊眉修目,想來年輕時必然風采過人。而文清嶽,氣度儒雅五官精緻。原先還不覺得,如今細細想來,倒是真和清霧有兩三分相像。
柳方毅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從何開口。
何氏心中五味雜陳,亦是沒有接話。
柳岸芷此刻已經緩過神來,思量了下,問道:“不知你們何時知曉小霧的?”
“說來話長。”
文清嶽喟嘆一聲,說道:“我一友人常年來往於西北和草原,與貴府有些往來。他無意間將霧兒的事情說與我聽。我已尋找妹妹多年,當時不知怎地,總覺得此事不可錯過。就讓他幫忙細問了霧兒遭遇大難時候的大致年歲,還有來到柳家的時間。聽得越多,就越懷疑起來。”
再然後,尋機與她見了一面。正想繼續接觸,卻聽聞柳府居家遷回京城。忙不迭地四處打探,這才重新見上。
“雖說一看便知應該就是她,總得有些憑證才好。”柳方毅沉聲說道。
“妹妹腕間的痣與旁人的皆是不同,怎不算憑證?”文清嶽急道:“如今我們已經確信無疑,你們、你們……”
“著急甚麼?柳家養育小丫頭多年,為她著想非要查清,也是情理之中。”文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這便與柳方毅道:“你們放心。老夫自問並非大慈大悲之人,斷然不會將來路不明的孩子帶回家中。俗話說血濃於水。這丫頭我一看就知道,是她。照著她……來京的時候,應當才與我們分別不過幾個月的時候。你我將她的狀況對上一對,便可知曉。”
柳方毅知曉驍勇善戰的鎮遠侯並非有勇無謀之人。聽聞他這般說,心下已經有七八分信了。卻還是一一問過清霧當年離家時候的情形。高矮,胖瘦,相貌,全都對過。
他只顧著與侯爺說話,卻沒留意到何氏已然悄悄離去。待到再次來廳中,何氏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套小衣裳。
文清嶽首先察覺到了,定睛朝何氏懷裡一看,便騰地下站起身來,朝她大步行去。
孫子的行動驚擾了老爺子的談話。侯爺側首一看,便見文清嶽捧著小衣裳走到他的身邊。
那是小女娃娃的衣衫。原本活潑鮮亮的顏色,卻因年歲久了而有些發淡。不過,依然可以辨別出它原本的樣貌。
“就是它。就是它。”文老爺子雙手顫抖著指著袖口上面的花紋,對文清嶽道:“我當時和他們說,小孩子家,光用蝶啊花啊的,多沒意思。咱們小丫頭袖子上,可以繡一些松竹柏之類的。夠硬氣,也壓得住陣。你看,你看,這可是我親自選的花樣子。對不對?”
他將衣裳拿到手中,微微抖了抖。瞧見展開的樣子後,臉色頓變。
上面斑駁血跡,雖然經過水與年歲的洗滌,卻明晰可見。
久經沙場,斬過無數賊子宵小的老侯爺,見過的血腥場景不知凡幾。但他頭一次,對著一件小衣服上面早已乾涸的淡淡血跡,產生了無盡的悲哀與無力之感。
“這血……這血,是、是哪兒來的?”
看著老人家極致悲傷的模樣,清霧有些不忍開口,卻還是不得不說道:“家人的。”
家人的。
她父親、母親的。
也是……
也是他兒子,兒媳的。
文老爺子身子晃了晃,跌坐著靠在了椅背上。
半晌後,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緊緊抱著小衣裳,踉蹌著朝外走去。
柳方毅看他神色不對,大驚。想要上前扶住他,被文清嶽輕輕搖頭拒了。
“祖父每每想起父母親,便會如此。”
想起自己上次驟然確認清霧是他妹妹時,第一想到的,也是父母皆已慘死。故而失魂落魄,將此事通知了祖父。
可是,聽聞是一回事。如今親眼見到染血的衣衫,親自確認了他們的死訊,對老人家來說,又是另外一種難以遏制的傷心。
“我陪祖父回客棧歇息下,明日再來拜訪。”文清嶽快速說著,婉拒了何氏留他們在府居住的建議。又對清霧柔聲道:“妹妹等我。”
語畢,再也顧不得其他,忙上前攙住了鬢髮花白的老人家。
文老爺子目光怔怔地看著前方,在文清嶽的攙扶下,在上元節紅燈籠的映照中,一步步離開了柳府……
今晚之事太過出人意料。待到那祖孫二人離去,眾人相對著,竟是無言。半晌後,還是何氏先開了口,勉力笑道:“還要吃湯圓麼?剩下許多。如今又夜深了,你們怕是都餓了罷?”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