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陽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兵書。見杜霜醉抱著一堆帳冊在看,便問:“娘把這院子裡的事交給你了?”
杜霜醉嗯一聲,抬頭後知後覺的道:“我沒和你說麼?”
當然沒說,不過他早知道了就是。林暮陽哼一聲道:“你倒願意。”
杜霜醉道:“有利可圖。為什麼不願意?”
她說的是實話,林暮陽也說不出更刻薄的話來。他也知道,杜霜醉在這府裡立身艱難,既要討好他,當然他不是那麼容易討好的,又要討好林夫人和林老夫人,哪個都得罪不得。林夫人指名道姓要她把他後院的事抓起來,杜霜醉哪敢說個不字?
林暮陽瞪了杜霜醉一會兒,才道:“過幾天,許世子要出兵了。”
杜霜醉的手頓住。頭卻一直垂著,許久才輕聲的哦了一聲。
林暮陽嗤笑道:“你可以求我啊,說不定我一時慈心大發,能放你出去見他一面。”
杜霜醉抬眼,用一副十分不以為然的神情看他一眼。道:“自以為是。”
林暮陽就願意和杜霜醉抬槓,聞言道:“你不相信我?我和你說,這事還真是輕輕鬆鬆就能辦到,說不定一高興,我替了他去都成。”
杜霜醉還是不吭聲。
林暮陽翹起腿,故意在杜霜醉的桌前晃悠,藉以擾亂她的心神。故意的道:“聽說許七有一件神兵利器,刀槍不入,有如神助,連當今陛下都親眼見過。可惜年深日久,那衣服都洗薄了洗透了……如今許世子要出兵打仗,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有心人。肯再替他做一件。”
杜霜醉並不接林暮陽的話碴。
他現在是許世子的身份,缺什麼少什麼,自有現今的世子夫人替他打理。不論從哪兒論,也輪不到她來操心。
杜霜醉忽然就恍惚起來,到底是為什麼。他非得要頂著世子的名頭?那真正的許世子呢?還沒清醒?如果許世子一直不醒,是不是許七就要頂一輩子,還要把許世子的妻兒老小一併接替過來?
接替過來又如何?只要許家人認,只要穆家人認,就沒人說什麼。
杜霜醉才不信沒人不知道許七扮的許世子是假的,不過大家都裝糊塗罷了。一個人裝糊塗還能說得過去,可滿京城的人,上至皇帝,下至御史,就沒一個人揪著這事不放,難道不夠詭異?
還是說,許七入戲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當真扮演的沒有一絲破綻?
林暮陽在杜霜醉跟前晃晃手:“喂喂,還魂了。”
杜霜醉把帳冊扔到一邊,嘆口氣道:“林三公子,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是想試探我,大可不必,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想見他,我和他也沒了任何瓜葛。你要是覺得我做你的姨娘不合格,你大可以隨便尋個名目攆我走。不過你要是想栽贓陷害,那還是算了吧。”
“真是白眼狼,我是好心,你不領情倒罷了,何必撇清的這麼厲害。”林暮陽收回腿,道:“這次出征兇險,他自己都說,有沒有命回來都不知道……”
杜霜醉聽的有些心驚肉跳。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杜霜醉還不怎麼樣,可這話若是許七說的……那就是十成十的了。她從沒問過他當初是怎麼死的,難道就應在這場戰爭上嗎?
如果……不不不,不會的。
可萬一呢……
杜霜醉一下子就茫然了。
林暮陽就那麼好整以暇的望著杜霜醉,還不忘扇風點火:“我說杜霜醉,你矯情不矯情啊?想見又不見,不見又想見,你和他就是一對不折不扣的傻子。你到底在糾結什麼呢?”
杜霜醉只呆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矯情嗎?好像不吧,但好像又確實是。她對自己沒信心,對許七沒信心,對命運沒信心。在她心裡,她早就把自己和許七之間斬斷的一點關係都不剩了。
她是她,她是個沒根的浮萍。許七是許七,他雖然艱難,可到底他是男人,只要他肯努力,他終究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她比誰都理解他的處境。一個傻了那麼多年,一個被自己的父親怨恨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只怕曾經每活一天都是煎熬。可他挺過來了,還沒怎麼受影響。即使現在,他依然不自由,依然要受制於人。
許家帶給許七的有光環有榮耀,可就是沒有幸福。
所以杜霜醉比誰都更希望看見許七攀上高位,有更多的權力,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可攀上高位是需要代價的,更是會帶來一系列的負面影響,實際點說,他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