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茶碗自然是空的,他便伸手去拿茶壺。很不幸,還是空的。
許夫人臨走前交待的清楚,她這一去要在佚梅庵住上兩個月,寢房裡只需隔三岔五清掃一遍即可。她不在,也沒人來,誰會傻缺到準備溫熱茶水?
許侯羞怒交加,越發認定許夫人是故意讓他難堪。氣血上湧,直奔腦門,恨的他一腳將桌椅踢翻在地。氣喘吁吁的道:“反了。反了……”
丫鬟們跪了一地,俱都埋頭,口口聲聲的叫著“侯爺饒命”。
跟著許夫人的沒一個傻子。
許侯位高權重,又和許夫人夫妻失和已久,連許夫人都得忍氣吞聲,何況是她們這一眾下人?是以誰也不會冒死嫌命長和許侯爺硬碰硬。
他問。她們答。他發火,眾人便跪下討饒。
許侯氣的渾身哆嗦,想要大罵兩句,可一想到這事到底是自己做下的,沒人綁他沒人逼他。沒人誘導沒人引路,分明是他自己喝醉了一路閒逛去的懷夢院。
可終究氣難平。
許夫人不在。他連發火遷怒的物件都沒有,著實讓他憋屈。
許侯爺不慣內院打理之事,可他人並不糊塗,顯見得此時誰也靠不住了,他的腦子也飛速運轉起來。
許夫人雖然不討喜,但她處理內院之事是一把好手,許侯爺習慣了她忍氣吞聲,不言不語的替他打理後院,如今她不在,許侯爺立刻意識到樓採凝一事必須得儘快有個結果。
他略思忖了一瞬,便把自己外院的長隨許吉叫來,吩咐兩句,這才去了懷夢院。
樓採凝幾乎哭死,丫鬟苦勸之下,才勉強吩咐打熱水沐浴。許侯爺進門時,她還泡在浴桶裡,驚悸之下,立時就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許侯爺目光深沉,視線落在樓採凝那白晰滑膩的肌膚上,眼神頗為複雜。躊躇了一瞬,終是上前把樓採凝抱出浴桶,擱置到床上,粗糙的手指在那細嫩的肌膚上游走了一圈,才扯過薄被掩住她的*,吩咐許吉動手。
兩個丫鬟都來不及驚叫,就被許吉帶來的兩個侍衛勒住脖子,稍一用力,即刻兩眼上翻,香魂渺渺,同赴極樂世界。
許世子早就起了,在小校場打了一套拳,又練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也不見自家老爹的身影,不由的心下狐疑。自打許侯回府,兩父子很有默契,幾乎總是前後腳同時到小校場,父子同時練功。
許侯有心指點,一片慈父心腸。許世子有心表功,一片孝子情長。
怎麼今兒個侯爺沒來呢?
許侯沒來,許世子也有些意興闌珊,就好像精心準備了一桌上等豐盛佳餚,卻無人品嚐,就好像練功十年,就為了一朝舞臺炫彩,卻無人捧場,就像美人盛妝,卻遇著了不解風情的呆書生……
惆悵啊。
許世子回了他和穆氏的鳴箏院。
穆氏迎出來,笑道:“爺今兒回來的倒早。”
許世子將搭在手臂上的外袍交給穆氏,心不在焉的道:“今日父親不在。”
穆氏將外袍接過來交給丫鬟,親自挽起袖子遞過乾淨的熱毛巾,笑著寬慰道:“想必是父親酒意未散。娘不在,底下人終疏於照料。”
世子口中道:“唔,也許。”可心裡其實是不信的。侯爺的酒量他自然清楚,昨夜喝的雖多,可相較於侯爺來說,不過三分醉而已。再說許家男人就沒有一個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打從記事開始,不分春夏秋冬,也不分嚴寒酷暑,只要不是病的快死了實在爬不起來,每天晨起練功,鐵打不動,那是絕不可以懈怠的。
當然許七是例外,這也是許世子從來就鄙薄嫌棄他的原因之一。
許世子去沐浴,穆氏傳喚叫人擺早飯,翠濃神色慌張的進來,俯身在穆氏耳邊低聲道:“奶奶,不得了了,懷夢院那邊出事了。”
穆氏一下子就驚跳起來:“你說什麼?怎麼就出事了?到底怎麼回事?”
事就這麼湊巧,昨晚她才和世子提到過樓採凝,怎麼說說就出事了?明顯世子對樓採凝很有幾分心動,若這時候出了事,她的一切功夫豈不白做了?世子本就生性多疑,回頭兩相對照,她的好心也就成了毒心,賢惠便成了善妒,夫妻之間芥蒂從生,只怕從此再難交心。
翠濃一臉憂色,低聲道:“一大早侯爺便把許吉叫了進來,不由分說便把樓四娘子身邊的兩個丫鬟絞死,徑直拖了出去……”
許世子從淨室出來,鬢邊猶在滴水。他懶散的繫著袍子上的絆帶,一眼就看見穆氏望著他的倉皇神色以及翠濃逃遁一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