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楊柳垂下腰,田埂上的野雞拍拍翅膀,飛走了。
鄭鵬跑下樓,嘴裡唸叨著“要放上海灘了。”
林蕊大喜過望,決定身體力行地支援一波國產片。
林鑫不出聲,只抬眼看錶弟。
求生欲爆棚的孩子立刻扭頭重新上樓“我去看連環畫了。”
“不用,你看電視。”林鑫收拾桌上的書本,招呼妹妹,“我們上樓去。”
外婆端著綠豆湯出來,眼睛看芬妮“要不,先看會兒電視再學習。”
1988年電視機對大部分國內家庭來說還是稀罕物。
一臺21寸的國產彩電就三千多塊,12寸的黑白電視機也得四百多,而且還得憑票才能買到。
眼下,整個鄭家村也就兩戶人家有電視。
如果不是昨晚下大雨又有計生幹部上門追大肚子,外公是要將電視機搬到院子裡的。
因為附近十幾戶人家的男女老少都會聚集過來看電視。
單調乏味的鄉村夜晚生活中,電視機裡頭色彩斑斕的世界,是村民們唯一的慰藉。
林蕊眼巴巴地看著芬妮,指望能夠中場休息。
然而她低估了少女求知若渴的心,芬妮堅定地謝絕了外婆的好意,她要好好學習。
林蕊豎著耳朵聽樓下的“浪奔浪流”,心中淚水似江流。
林鑫一筆頭敲在妹妹腦袋上“看書,好好聽題”
堂屋裡頭的老式鐘擺時針從2走向5,“噹噹噹”的連著敲了五下。
林老師在考察完兩位學生後,終於皺著眉頭勉為其難地宣佈下課了。
林蕊一分鐘都坐不下去了,屁股下頭有火燒一樣躥到樓下。
看著電視機裡頭的許文強,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領悟到了發哥的帥氣,果然風度翩翩迷死人不償命。
外婆招呼芬妮吃香瓜。
梳著兩條小辮子的少女卻表示自己得回家燒晚飯去了。
“讓你姐燒啊。”林蕊還惦記著晚上抓知了猴,趕緊拉住人。
芬妮搖搖頭“我姐她們服裝廠加班呢,得晚上十點才下班。”
林蕊下意識地轉頭看她姐。
她聽外婆說,她姐跟芬妮的姐姐前後腳生的,那就是十八歲咯。
從早上七點鐘工作到晚上十點鐘,中途只有午飯晚飯各半個小時的用餐時間。
她突然間感受到了生活的沉重與殘忍,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新朋友的手“那好,晚上你別忘了知了猴啊。”
林蕊話音剛落,天空突然間暗下,然後“咔擦”一聲,打雷了。
林鑫看著目瞪口呆的妹妹,忍俊不禁“下雨天留客天,風聲雨聲讀書聲,好好學習。”
林蕊想捅破老天爺。
故意的嗎外婆都說一個多月沒下雨了,她一要出去玩,就下雨
外公牽著牛往牛棚走,抬頭看天笑得歡暢“還是我們家蕊蕊厲害,看,龍王爺都賣面子,一來就下雨。再不下雨的話,田裡頭的稻子就要乾死了。”
此刻正是水稻灌漿的時候,再不下雨,今晚他就得去搶著抽水澆田。
院子大門“哐當”一聲響,身穿汗衫的男人滿頭大汗衝進院子。
外公見狀哈哈大笑“怎麼的,我們民兵隊長也曉得我們家蕊蕊叫來了水龍王”
民兵隊長氣喘吁吁,直接一擺手“快,你們趕緊喊桂芬嬸嬸走。馬上躲出去,鎮上婦女幹部來檢查了。”
他抬眼看到芬妮,立刻催促,“快點啊,趕緊帶你媽走。”
正在井邊刷海蝦的舅媽立刻站起身,往圍裙上抹了兩把手,快步朝院門口走“芬妮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麼,我去。”
一陣風吹來,院子上方烏雲蔽日,天一下子暗了下來。
林蕊有點兒懵,下意識抬頭看她姐“怎麼了啊芬妮媽要躲哪兒去”
“不知道。”林鑫搖搖頭,目光落在屋外一堵牆的上。
雪白的牆皮刷著血紅的宣傳標語“該扎不扎,房倒屋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
林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突然間反應過來“要流掉”
她本能地捂住嘴巴,芬妮不是說她弟弟還有兩個月就生了麼。現在流掉,豈不是個成形的大孩子。
林鑫輕輕吁了口氣,招呼妹妹趁著下雨前趕緊清理好海蝦。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大國與小家,莫不如是。
林蕊輕聲唸叨“等著,以後想讓人生,人家都不